外蒲山，無名山洞之內。
篝火在劈啪燃燒，映照著五張麵色沉鬱的臉龐。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隻用了一天的時間，姚半仙就得到了他想要的東西。而我們為了那兩卷殘破的竹簡，搭上的卻是三條兄弟的性命！
“姚玹！老子斃了你！”趙立瞪著通紅的眼睛，突然站起身拔槍對準了姚半仙。
姚半仙紋絲不動，隻是抬起頭靜靜地看著他。
老賈和張生都沒說話，眼神複雜，在我和姚半仙之間來回巡視。
殺了姚半仙，力拔山兮的徐猛、神行如風的麻六兒，還有近戰無雙的孔達就能活過來嗎？
換句話說，徐猛三人的死，這份責任真的能推到姚半仙一人身上嗎？
是的，姚半仙明明有能力解除他們體內的屍鼇之毒，卻偏要以此相挾，逼我們來九龍山。
如果不來九龍山，如果不進忠獻王墓，那徐猛他們也就不會死！
這一切，都與姚半仙脫不開關係。
可是再從另一個角度想，我們為什麼會中毒？姚半仙與我們非親非故的，又憑什麼要替我們解毒？
平心而論，如果一開始姚半仙就說九龍山裏有巨額寶藏，我們又真的能不動心嗎？
再有，最後一點。
那密室裏的石中劍，就算姚半仙不碰，我們當中多半也會有人因為好奇而拔出來。
到那時，仍是逃不脫被機關圍殺的下場。
是非對錯，因果曲直。
站在不同人的角度，就會有不一樣的理解，豈是三言兩語就能說的明白？
隻是，道理我都懂，但心中也確實真的憋屈。
徐猛、麻六兒他們多好的兄弟啊，這兩年押鏢時每次遇上危險，都能以命相托。
當初要不是靠著他們的支持，就我和趙立三兩人，在蘇州城裏根本就站不住腳。
如果……
哎，悲劇已經發生，再談如果，俱是枉然。
我心中長歎一聲，對槍口都快頂到姚半仙腦門上的趙立輕聲說道：“趙立，把槍放下。”
“二哥，徐猛死了！麻六兒和孔達都死了！”
“我說了把槍放下！”
“二哥……”趙立雙目赤紅，淚光閃閃。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心痛時。
“那你想怎樣！殺了姚半仙嗎！老賈和張生的毒誰來解？你我爛命一條，死了就死了！但你有沒有想過徐猛的老娘誰去贍養？孔達的孩子才兩歲！大家都死在這裏，你讓鏢局裏的眾兄弟怎麼辦！”
我見趙立仍不聽勸，也怒了，當即大吼了出來。
隻是吼著吼著，心裏就越不是個滋味。
趙立被我訓了一通，仍是憤怨難平。
他恨恨地瞪了姚半仙一眼，突然衝出山洞，對著山林發泄般地連開了好幾槍。
……
逝者不可追，生者隻能繼續向前。
我們在外蒲島上又過了一夜，終究是要離開了。
徐猛他們都被埋在陵墓深處。我們就是想為他們收屍也做不到。
後來張生提議，我們便把他們留在外麵的遺物收集到一起，刨了三個土坑，全當是為他們立下衣冠塚了。
此次九龍山之行，除了姚半仙得償所願，我們什麼都沒撈著。
一路輕車簡行，我們很快就回到了蘇州。
在即將進城的時候，姚半仙突然把從忠獻王墓裏帶出來那柄短劍丟給了我。
我騎在馬上，下意識接住，而後搖了搖頭說：“我不需要這個。”
“我也不需要。你留著吧，就當是一點小小的補償。”姚半仙說道，語氣有點蕭索。
畢竟兩天前還被趙立那樣用槍指著，他嘴上不說，心裏也不會舒服。
我仍舊搖頭，把劍丟還給他，說：“事先有言在先，我們陪你去九龍山走一趟，你替我們解毒。其他的報酬，我不要。”
姚半仙聞言，也不再囉嗦，隨時把劍插回行囊，緩聲道：“你們的毒我已經解了。”
“什麼？毒已經解了？你莫不是在騙我們？”趙立驚疑道，盯著姚半仙神色不善。
姚半仙也不理他，兩人的梁子已是越結越深。
我心裏雖也驚疑不定，但也隻好打圓場道：“姚先生，你什麼時候給我們解的毒，還請說明白一些。”
“就在昨夜和今晨的飯食裏，我趁你們不注意，把解藥混了進去。”姚半仙騎著黑驢，身體微微晃悠道，“不信，你們可以掀開衣服看看，看胸口的印記是不是淡了許多。”
聽姚半仙這樣說，我和趙立他們也顧不上注意場合，紛紛停下掀衣查看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