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老宅,要比往常熱鬧很多。
三叔、四姑、五叔、六姑……父親一輩的錢氏族人都來齊了。
再加上他們的伴侶和子女,林林總總二十多人,聚在樓下大廳好不熱鬧。
名義上,這些人都是回來參加七叔喪禮的,但真正感到哀痛的人幾乎沒有。
他們臉上都掛著淡淡笑容,見麵後互相寒暄吹噓,高談闊論,除了走個過場去靈堂上柱香外,沒有人主動提及有關七叔的事情。
噢,不,也不是說完全沒有。
至少五叔還是挺關心錢秋涵的撫養問題的。
當他知道七叔立下的遺囑中竟然把我選為錢秋涵的監護人後,他便一臉荒唐,主動要求承擔錢秋涵的撫養責任,還在大廳裏高聲談論,說錢秋涵如果交給我照顧,則會毀了她一生的幸福。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五叔表麵上爭的是撫養權,實際上是衝著七叔留給錢秋涵的遺產而去的。
不過沒有人戳破,因為五叔在他們之中算是混得比較好的,沒有人願意為此而得罪他。
但是很不巧地,當五叔說出這話的時候,我正好從樓上下來,把這話聽了個正著。
於是,大廳裏正在交談的親族一下子就靜了下來。
他們有些玩味地看著孤身一人的我,又看了看“義憤填膺”的五叔,似乎在猜想,我聽到這話後是會頂撞長輩,還會是忍氣吞聲。
什麼叫秋涵跟著我就會毀了一輩子的幸福?
我是賭棍?是癮君子?還是蹲過監獄的罪犯?
且不說五叔也有一把年紀了,身為長輩卻這樣胡亂編排自家的小輩,這像話嗎?
然而,這裏沒有人會為我出頭。
三叔就不用說了,我與他相看兩厭。
四姑和六姑一向趨炎附勢,對於我這個在她們眼中注定會瓜分爺爺遺產的毛頭小子也沒半點好感。
我曾清楚地記得,在我爸媽死的那年,四姑還頗為遺憾地對六姑說:“可惜就死了倆,老二家裏,還留下個以後注定會吃錢家閑飯的小孽障。”
嗬嗬!原來我這個侄子在她們眼中就是個小孽障。
從小到大,我沒喝過她們家一口水,沒吃過她們家一口飯。實在弄不明白,她們為什麼能如此心安理得地嫉恨我?
所有人都拿瞧好戲的眼神看著我,就連那些堂兄弟也是如此。
他們受父輩影響太深了,在他們眼中,他們之間才是親族,而我不過是個異類。
麵對這些人是目光,我早已看淡。
如果按照我以往的性格,我可能真的會當作沒聽到,因為今天是七叔的喪禮,也是他在家裏停靈的最後一天。
我不想在七叔的靈堂外和人吵架。
但是今天,可能是因為夢回民國的次數太多,我似乎也沾染上了一些錢越的那種不把萬事放在眼裏的豪氣。
於是,我微微一笑,不軟不硬地刺了五叔一句:
“早先聽說,五叔近來身體不太舒服,現在看來,五叔聲如洪鍾,嗓門大得像個壯小夥子似的,那我就放心了。”
“有關秋涵監護人的問題,五叔若有異議可在七叔下葬之後去找爺爺商量,犯不著在此大吵大嚷。一會兒還會有其他賓客前來吊唁,還望五叔自重,莫丟了錢家人的臉麵。”
這話說的有點損,不過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