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李明玥出了婁門,城外就是一大片秀色山水。
雖然因為近日的氣溫比較炎熱,道旁的草木有些幹枯萎靡,但遠遠望去,遠處的山林還是一片鬱鬱蔥蔥的。
在這個年代,婁門外已屬城郊,不過附近的村落較多,人煙也比較稠密。
我原本打算帶著李明玥去數裏外的金雞湖邊遊玩,可是走到半道上卻發現,在前方的村子中竟爆發了一場大規模的械鬥。
看那人數,至少有二百多人。
那兩百多人基本分成兩個陣營,一個是操著本地口音,就住在不遠處的永新村村民。
這夥人拿著鋤頭鐮刀,每一個都看上去義憤填膺。
而與他們對抗的那群人口音就比較雜了,山東的、河南的都有,不過還是以蘇北的口音居多。
我見這兩撥人鬥得厲害,好幾個人腦子都被打成狗腦子了,連忙策馬過去,拉住一個鄉民詢問是怎麼回事。
那個鄉民是附近別的村的人,沒有直接參與械鬥。
他見我騎著高頭大馬,衣著不凡,便將事情的緣由說了一遍。
原來,那些外地口音的人都是從其他地方躲避兵災逃難過來的流民。
吳正勳那個草包縣知事為了防止外地流民在城中鬧出亂子,就在婁門外的婁江邊上劃了一塊地給流民居住。
把盤桓來到蘇州附近的流民都給收攏到那一片去了。
可是縣政署將流民收攏後就隻調撥了少數物資敷衍了事,既沒有給他們提供足夠的糧食,也沒給他們搭建可以棲身的像樣房屋。
不僅如此,吳正勳還拍警察署的人監視他們,嚴令衣著不整者,不許進城做工。
所以現在隻有少數穿得還比較得體的流民可以混入城內尋找生計。
剩下那些灰頭土臉,老弱病殘者,就隻能窩在婁江邊上挖野菜摸魚,但是那些東西哪夠成百上千的流民吃啊。
有些人不想坐著等死,實在餓極了就有人組織起來,將主意打到附近的村子上。
蘇南地區的稻穀都是一年兩熟,如今蘇州附近的早稻都已收割完,村民家中也不缺存糧。
那些餓慘了的流民就在晚上聚集起來,偷偷進村,或暗偷或明搶,就為了弄口吃的。
但本地村民也不算富裕啊,自然不肯任人隨意掠奪自家的糧食,於是就組織起來反抗。
就在昨晚,永新村的村民抓到了好幾個帶頭搞事的流民,將他們打個半死之後綁起來,準備今天送到縣政署去。
而那幾個被抓的流民在流民團體中還挺有威望,其他流民知道那些人要被送官之後,就組織起來過來搶人,於是就有了眼前這大規模械鬥的一幕。
我聽完鄉民的陳述後,暗罵吳正勳蠢得要死,不幹人事。
流民這群體,自古以來就是不安定的因素。
雖然流民們自己也不願意成為流民,可是一旦流民形成一定規模後,若不進行妥善安置,就會變成暴匪流寇。
在古代的大災年間,不乏有這種因為活不下去而聚眾鬧事造反的例子。
可吳正勳倒好,不安撫流民就算了,還把他們都聚集到一起。
這要是從中蹦出個草莽英雄振臂一呼,要說聚眾攻破蘇州城那是絕不可能的,但如果動亂一起,本地人和那些流民打成一團,死上數百上千人卻是肯定的。
這不,眼前這血淋淋的械鬥就是動亂的苗頭。
眼看著這些人越打越慘烈,已經有十幾人被打的頭破血流,我也顧不上別的,趕緊策馬衝了過來,對著天空鳴槍威懾,大喊道:
“打什麼打!都住手!誰再敢亂動一下,老子就打死誰!都他娘的給我分兩邊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