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生老母?林家以前是信白蓮教的?”姚半仙看著那尊泥塑木雕,挑了挑眉道。
有關白蓮教的曆史和傳聞很多。
若要一言以蔽之的話,那就是一個打著救贖世人的幌子吸納信徒,實則是一個“持續造反一千多年”的造反專業戶。
我對於白蓮教的了解不多,但很厭惡這個不倫不類,隻會破壞國家安定的宗教組織。
“前清舉人居然是反清組織的白蓮教徒?這可真是一個有趣的諷刺。噢,也不能說是反清組織,白蓮教本來就是誰當權就造誰反的奇葩組織。”
姚半仙似笑非笑,又翻了翻書架上的書籍,說,
“越爺,這些東西都沒什麼用。全是一些白蓮教胡編亂造的教義,你還是找人扔了吧。不過這密室不錯,有空我給你換個開啟機關,可以拿來存放一些東西。”
聽了姚半仙這話,我也覺得忒沒意思,便讓老刁找人來把密室裏的破爛都丟了出去。
但此時的我卻沒有想到,這處無意中被發覺到暗室,後來會在1937年,成為我替姚半仙保管藏書的一處所在。
而那一批被留在這裏的藏書中,有一本書籍的名字就叫做《天罡理氣》。
……
從老書樓裏的暗室裏出來,我很快將這件沒意思的事情拋之腦後。
大雪紛紛揚揚地下著,天越來越冷了,這種時節,倒真適合圍爐而坐,暢飲烈酒。
年夜飯在後廚有條不紊地準備著,鏢局裏的其他兄弟也陸續到來。
劉至銘今兒不用當班,也早早地來了。
老刁使喚著一些丫鬟,在花雨軒的後廳裏擺桌布置,其他人則在中庭的幾間房裏打牌聊天,吃瓜扯淡。
乍看上去,很有些烏煙瘴氣,也沒法做到一點兒都不烏煙瘴氣。
畢竟鏢局裏的大部分兄弟都是糙漢子,沒有幾個能像姚半仙一樣,養出一身溫潤如玉的氣質。
時間一點點過去,傍晚五點多的光景,天色已經全黑了。
大哥也帶著兩位嫂嫂從劃給他起居生活的院子裏出來,年夜飯正式開席。
一幫子親朋故舊滿滿當當圍坐了三四桌,各色菜肴不斷從後廚端出。
我讓老刁開了好幾壇窖藏二十多年的女兒紅,又與大哥分別說了幾句類似致辭的開場話,便招呼大家開吃飲宴。
窗外白雪紛揚,室內的酒香混雜著暖鍋中肉香飄散四溢,氣氛熱鬧極了。
我和大哥、姚玹他們推杯換盞,很快就喝了個醉眼微醺。
自打我在青州老家的父母過世後,十多年來,我還是第一次像今天這般痛快過。
高朋滿座,長兄也在身邊,今晚的這頓年夜晚是我這些年來吃得最舒心的一頓,要說若有不足,便是有些可惜今晚李明玥不能和我在一起。
趙立和姚玹也挺開心,說起來,我們都是沒了娘的,獨自成長的孤狼。
細細想來,從最初的互不相識,到後來成為了可托性命的生死兄弟,情分這個東西,有時還是蠻奇妙的。
我背靠在椅子上,與趙立拚酒連飲三個大碗後,暢快大笑。
隻是,笑著笑著,發現眼前景象慢慢模糊了,民國時期的親朋身影,漸漸消散,就如同一片湖水,被蕩起了漣漪,攪散了湖中那美好的倒影。
影像散盡,夢醒了。
我睜開眼,嘴角還掛著淡淡的愉悅笑容。
隻是這一次醒來,當我意識到回歸現代後,第一次對夢境產生不舍之情。
那種悵然若失的感覺,有點像是夢見了故亡的親人。
夢醒之後,空餘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