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陷阱裏，他們連餓死的機會都沒有，雨勢大如瓢潑，地麵的上水也都不斷流進來，積水不斷上漲，冰冷刺骨，這才是當下最要命的麻煩。
孟覺勉隔一段時間就會放上一槍，蕭希希本來對此還抱有一點希望，直到積水漫到了腰部，那種僵冷麻木感讓她很難再有什麼期待了。
孟覺勉看著她絕望的眼神，便試圖轉移她的注意力，說：“快了，等水一多，我們就能遊上去了。”
蕭希希衝他彎了下蒼白的嘴角，沒有說話。
水漸漸漫過她的胸口，鎖骨，下巴……蕭希希感覺呼吸越來越困難，便也學著冉苒和孟覺勉開始踩水。
坑底的直徑不足一米，他們站在下麵顯得十分擁擠，劃水的手臂總是撞到一起，但好歹三個人都會水，不至於立刻溺死。
隻是遊泳對於他們來說，隻是一種技能，頂多算是愛好，誰都沒到爐火純青的地步，立泳十幾分鍾後，形勢就急轉而下了。
這麼長的時間早已打破蕭希希的紀錄，尤其是在這種空間狹小，水溫冰冷的惡劣條件下。力氣馬上就要用盡了，手臂酸疼，雙腿更是又僵又沉。
孟覺勉的一隻手攙在她腋下，她能感覺到他也越來越吃力。
倏忽，冉苒痛哼一聲，像被什麼咬了似的，直直地沉了下去。他們立刻伸手抓住她。
“小腿抽筋了。”冉苒被他們撐出水麵，皺著眉喘息道。
孟覺勉立刻潛下去，看到冉苒一直捏著右腿小腿，便憋著氣幫她按摩肌肉。
冉苒現在動不了，重量基本壓在了蕭希希身上，蕭希希支撐自己都困難，現在四肢都累的打顫了。掙紮地踩了幾下水後，她終於告敗，連同冉苒一起沉了下去。
冉苒恢複得很快，這時勉強能動了，馬上伸手拉她，卻沒能拉住。
蕭希希憋著氣下沉，直到感到腳著了地，胸腔裏悶疼，渾身就像鐵塊一樣，無比沉重生硬。
很快，又有一隻手伸過來拉住了她，是孟覺勉。
蕭希希這一刻忽然理解了，為什麼下水救人的人會屢屢喪生，因為被救者當時處於極度恐慌之中，人性變得很淡薄，甚至可以說隻是一隻有求生本能的動物，他會不顧一切把救人者按下水讓自己露出水麵呼吸。
現在她正被孟覺勉搶救，就有這種衝動，而且非常強烈，但衝動終歸是衝動，她死也不會那麼做。她努力控製不讓自己掙紮，讓他拉她容易些。
水下一秒好像有一年那麼漫長，就在蕭希希感覺意識開始模糊時候，終於呼吸到了空氣。
她拚命地喘息，感覺肺裂開了，特別疼。
孟覺勉和冉苒一邊一個摻著她，經過這一番折騰，孟覺勉的呼吸越發緊促，臉色也刷白，顯然已經體力不支。冉苒也已筋疲力竭，都是在用最後一點力氣苦撐著。
蕭希希知道用不了多久，他們都會沉下去。
夜幕眨眼間降臨，原本陰沉的天空變得更加黑暗，仿佛天地被套進了一個黑袋子。
“我沒有力氣了。”孟覺勉看向蕭希希說：“趁我還能動，我蹲下去，你騎到我肩上來。”
“啊？”蕭希希一怔。此時水深不足兩米，加上孟覺勉的身高，她的確可以不費力就露出水麵，但他卻要被壓在水下。
顯然，這是窮途末路時，孟覺勉作出的選擇。
“來吧。”孟覺勉吸足一口氣，鑽入了水下。
蕭希希隻覺心裏無比酸楚，很快就感覺到孟覺勉在水下拉動自己的褲腿，她慌了心神，轉頭看向冉苒。
“快上去，他堅持不了多久。”冉苒艱難地踩著水，催促道。
她真的不忍，不由鼻頭一酸：“我怎麼能這麼做……”
“你和我們不一樣……”冉苒見她不動，直接把她推向孟覺勉的身上。
蕭希希突然感到很無力：“是啊，我不一樣……”
她真的不一樣，她身體裏住著那個救世英雄蕭瀚，就沒理由地背負上了不可推卸的責任，甚至連死的權利都沒有。
她隻好順從冉苒的力道，抬腳踩上了孟覺勉的膝蓋，跨上肩頭。
孟覺勉頓時被她壓得矮下去一截，但很快用手撐住了，接著他使出最後的力氣站起來。
冉苒奮力幫忙，拉他站了起來，後背靠到土壁上。
同時，蕭希希嘩啦一聲衝出水麵，獨自高了出來，隻有腰部以下浸在水裏，之前的壓抑感消退了不少。
隻是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值不值得被這樣保護。
她深吸一大口氣，彎下腰，頭浸入冰涼的水下，找到孟覺勉的嘴唇，緊緊貼上去，緩緩吐出嘴裏全部的空氣。
至少在她被淹沒前，這個辦法是可行的。
冉苒的體力也接近了極限，留在水麵上的時間越來越短，最後一次沉下去就沒再浮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