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又到夜晚。
空中掛著一輪圓而不滿的月,朦朧而模糊,像是黏了油汙的玻璃,但總算讓非洲叢林裏有了些光亮。
不過就算是漆黑一片蕭希希也不害怕,因為無名就在她前麵不遠處,他用手握烏金匕首割去雜草中帶刺的藤蔓,替她們開路,讓蕭希希有種來到葬魂島的感覺。
一路來到了“害肚拉伊”人寨子外圍。無名望著裏麵點點燈火停下了腳步,等蕭希希走近後他側頭對她說道:“我一個人進去,你在這裏等我,就在這裏等我。”
蕭希希一楞,他一個人?今晚“害肚拉伊”人一定會加強防範,他們的先進程度這樣超前,說不準安排好什麼重型武器等著他們自投羅網。
她沉默地看著他,光線太暗,隻看得見他大致輪廓,卻能感覺到他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臉上,她用力咬起了嘴唇,感到心裏隱隱地痛了起來。
她逼迫自己點了頭:“好,我就在這裏等你。”她知道,去了也是拖累。接著,她把自己昨夜進寨子時所有能記住的信息都和他簡明扼要地說了一遍。
無名安靜地站著,像一隻雕塑巋然不動,也不知道有沒有在聽。
等她說完,無名抬步朝寨子走去。
“實在找不到小孟,你就先回來,我們再想別的辦法。”她在身後不放心地囑咐道。
聽見她的話,他腳步頓了一下,很快又恢複。夜風湧進叢林,他的風衣在身後飄飄灑灑,依稀發出呼呼的聲響,他徑直朝著那片迷離的燈火走去,很快就融入了夜色,無法分辨。
冉苒始終安靜地在一旁地呆著,直到無名的身影消失不見,她才來到蕭希希身邊:“放心,他不會有事。”
聽見安慰,蕭希希看向她,感激地點點頭。
然後,她又憂心轉向寨子方向,四周的篝火比昨晚更密集了,顯然,守衛的人也增多了幾倍。
蕭希希始終緊緊地盯著,仿佛她這樣一絲不苟地的關注就可以避免任何意外。
驀然,其中一個方向上的篝火滅了,不是由於幹柴燃盡,而像是被誰掩了沙土或潑了水,滅得很突然。
而那一堆守衛也當即亂了分寸,風中傳來他們的焦躁的叫嚷聲。很快,篝火被再次點燃,守衛也鎮靜下來,似乎一切都還原如初,可蕭希希知道,無名已經進入寨子了。
接下來,她和冉苒就陷入了忐忑不安的等待中,那麼漫長,月亮在她們頭頂的雲層裏緩緩移動,偶爾露出來,灑了兩個人一頭一臉白慘慘的月光。
“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蕭希希依舊目不轉睛,而手心裏已經攥出了汗。
“沒有才好。”冉苒和她的狀態差不多。
“寨子這麼大,他一個人怎麼找啊?能找到嗎?”她越想越焦慮。
冉苒緘默了半晌,道:“如果連他都找不到,那我們隻能去另一個地方找了。”
蕭希希心裏一驚,一時間特別難受,她知道冉苒說的是死人坑。
兩個人聚精會神,力圖把握一切動向,這種狀態體力消耗很快,漸漸地,一股不容忽視的疲憊感將她們包圍。但兩人都裝作沒事人一樣硬撐著,默契地一字不提。
良久,忽地,寨子裏不知突發了什麼異常狀況,所有燈相繼亮起,遠遠望去,就像一座燈火璀璨的林間小城。
出事了!!就像昨夜他們被人發現時一樣。
蕭希希猛地跳起來,而下一秒卻愣住了,不知道這時候應該做什麼?衝進去?絕對不行!
她努力勸慰自己,控製自己,就算出現意外,他也一定不會有事,無名至少可以自保,她愣頭青似的衝進去還不幫倒忙?
倏忽,她感到耳邊一陣疾風,一個影子衝了出去。她大驚,叫道:“你幹什麼,冉苒?”
冉苒猛地收住腳步,回頭急急地說:“我去看看,你不用跟著。”
“冉苒!!”蕭希希難以置信。
“我不進去,就在邊上看看。”這一次冉苒頭都沒回,邊跑邊喊道。
冉苒一頭紮進了濃重的夜色裏,腳步聲也漸漸消失,蕭希希有些不知所措,頭一次見冉苒這樣衝動。
夜風冷冷地吹,四下樹叢攢動呼呼作響,如同鬼魅穿梭其中。
蕭希希不禁有些後悔,不如跟冉苒一起去了,照現在來看,如果冉苒也一去不複返怎麼辦?反過來她又想沒去也好,她堅信無名會回到這裏,萬一回來後找不到她肯定著急。
風向有些亂,時不時會變化,但從寨子方向吹來的風中總會夾著一種奇怪的味道,說不好是香是臭,好像用草本的香氣來掩蓋腐爛的黴肉的混合味道,一開始聞到有些不舒服,但聞久了反倒有些上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