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小七來到南院嗔部,進了正堂見殷知春正和單勉在一處商議事情。殷知春見了穆小七笑著招呼他,單勉則是掛著一張陰柔笑臉告退。
“小七,三日後便是宮主壽辰,你可備了壽禮?”殷知春問道。
穆小七看著殷知春如沐春風的笑臉,心中卻自感慨,這四年來殷知春這嗔部部主當真是做得不一般,本來嗔部的血腥殺戮最重,殷知春這位部主卻是最溫和不過。而殷知春一副萬年不變的笑臉之下的殺伐決斷更是讓人刮目相看,至此宮中隻知南院嗔部有一位年輕有為的部主,再無人記得東院暖閣曾經住過的春公子。
穆小七看著殷知春這般快意人生,心中羨慕,歎口氣答道:“還沒有。”
殷知春無奈的搖頭笑道:“宮主對你如此看重,這兩年來連秋兒和夏兒都很少被召去侍寢。前四年的壽禮都是我替你準備的,今年你也多少該盡些心吧。”
穆小七聽了又歎道:“知春,你現在是一部之主,就不要管這些內院的事了。還是替我找一份壽禮吧。”
殷知春見穆小七臉上神色不虞,笑道:“小七,你倒也奇怪,宮主如此寵你,卻總不見你高興。”拍拍穆小七的肩膀,淡淡勸道,“若你也同我當年一樣,那便再耐心等待幾年吧。”
穆小七聽了心中發苦:你當年還有個盼頭,我的盼頭又在哪裏?口中不由低語:“我都等了四年了,不知還能不能等到自在逍遙的日子。。。”
殷知春聽了微微一笑,從後堂拿來一隻盒子,遞到穆小七手中。穆小七打開一看,見是一塊木雕,木質烏黑,很是壓手,上雕一朵盛開的蓮花,奇的是還散出一股清新幽香,好一朵栩栩如生的墨蓮。
殷知春在穆小七耳邊說道:“這是南海沉香木雕成的墨蓮。這沉香木散出的香氣安神靜氣,擺在臥房中有助眠之效。宮中事務繁雜,雖有各部部主分管,宮主還是極費心思的。這沉香木倒是個好東西。”
穆小七接過道了聲謝,離開嗔部向逍遙塢而去。
殷無極見穆小七抱了個盒子而來,問道:“拿的什麼?”
“爹,三日後便是您的壽辰,這是我孝敬您的壽禮。”穆小七說完把盒子放到桌上打開。
殷無極見了笑道:“這南海沉香木倒是難得,更難得這墨蓮雕的精細。”指了指身旁的椅子,又道:“坐下吧。”
穆小七坐到殷無極身邊,殷無極手下輕輕撫摸著木雕墨蓮,看著穆小七低聲說道 :“離兒,這幾年你送的壽禮倒是頗費心思。去年那盆“香渡”睡蓮我很是喜歡,一直擺在案上。”殷無極往窗邊的案幾上看去,之前那盆“醉杯”碗蓮已換成了“香渡”睡蓮。
“爹喜歡就好。”穆小七低頭恭敬的回道。
兩人不再說話,各懷心思的對坐了一會兒,殷無極才又道:“去練功吧。”
穆小七上床盤膝坐好,氣運周天,一刻鍾後突覺真氣由丹田向四肢百骸周身大穴衝撞擴散,感覺極像前幾次破關提升時的狀況,隻是這次真氣翻騰漲溢的更加凶猛,竟是無法控製。穆小七心中大驚:難道不知不覺便已練到第四重了!這一想不禁真氣走岔,血不歸經,一口鮮血直直噴出。
殷無極見穆小七臉上青紅之色相交,隱隱籠著一層白光,便知有異,又見他突然吐血,心下大驚,飛身到了床邊,點住穆小七幾處大穴,抓住他手腕一探,立刻翻身上床在穆小七背後坐下,雙手抵住穆小七背後魂門、命門兩處大穴,真氣從掌中源源不斷的輸入穆小七體內。穆小七氣血逆行,神誌不清,隻覺一股陰冷真氣在全身遊走,冷得似是掉到了冰窟裏。而後丹田處漸漸聚集升起一股灼熱真氣,燒的又似是掉進了火爐裏。最後冷熱兩股真氣交融成一股懶洋洋的暖流,又從丹田而出順著全身經脈流向周身大穴,舒服至極。半個時辰過後,殷無極收回真氣,閉目調息了半刻鍾的工夫,睜開眼見穆小七麵色已恢複正常,坐在自己麵前低頭發呆。
“離兒,你的神功已練至第四重。”殷無極側眼看著穆小七說道。
“什麼?”穆小七抬頭吃驚的看著殷無極,不明白這神功怎麼還能自行提升?
殷無極果然在穆小七臉上見到這等不甘願的表情,冷笑道:“你之前一直刻意壓製功力的提升,可你身體中的內力已充盈到了一定程度,心中稍加引導,運功的時候體內真氣便不受控製的衝破了第三重。這種真氣的強行突破不同於自然的提升,氣血所行皆偏,若不是我用真氣引導你體內真氣歸於正位,今日你必會氣血逆行而走火入魔!”
穆小七聽得膽寒,心中更是苦澀:看來自己如何也是躲不開這變態之路了。
殷無極笑得更冷:“這侍寢之人是你自己選還是我給你選?”
“男人?”
“自然。你體內陰氣已散入七經八脈,必要采陽氣以作平衡。”
“爹安排吧。”穆小七淡淡的回道,調息了一會便自離去。
殷無極看著穆小七的背影,口中歎道:離兒,事到如今你還在堅持嗎?轉頭看了看那座木雕墨蓮,幽幽說道:“又是一年。。。離兒,我已經三十六歲了,不能再等了!”
穆小七回到適意居,躺在床上發呆:弟弟沒保住,兒子見不了,爹也認了,人也殺了,再跟男人上了床,這一樁樁一件件沒有一樁一件是自己甘願的,年紀大又如何?成熟又如何?借屍還魂又如何?人還不是爭不過命!還不是爭不過強權!還不是爭不過現實!既然繞了一圈又回到了原地,那自己之前所作的種種又有什麼意義?穆小七想到此捂著臉輕笑一聲,向上伸直雙臂,看著張開的雙手說道:“就算是沒有意義,也要親自試過我才相信!”
三日後,極樂殿上絲竹悅耳,輕歌曼舞,美酒佳肴,觥籌交錯,一派奢華熱鬧之景。這種場麵穆小七已見過數次,心中覺得無趣,隻坐在殷無極身邊懶懶的飲酒。秋公子和夏公子也在殷無極身側對飲聊天,夏公子時不時恨恨的看向穆小七,秋公子則是時不時偷偷看向台下坐的殷知春。殷知春此時坐在嗔部部主的席位上,身旁坐了單勉阮新二人,三人言笑晏晏相處甚洽。呂明波隻看著一眾舞妓跳舞,獨自一人飲酒。黃今結結巴巴的對黃忠指手畫腳,姬子謙偶爾與阮新投來的目光對視,鬼九裹著黑鬥篷一動不動,倒是黃樸仁和柯崢走到殷知春麵前向他敬酒。殷知春也客氣的與二人寒暄了兩句。
殷無極見穆小七意味闌珊的獨自飲酒,對他說道:“若累了便去逍遙塢等著吧。”
有些耳力好的聽見殷無極如此吩咐,皆以為殷無極召穆小七今夜侍寢,互相對視,眼含曖昧。穆小七倒是大大方方的起身行禮離去。
兩個時辰過後壽宴方散,殷無極回到逍遙塢便見穆小七正平躺在床上酣睡,解了腰帶,衣領半開半合的露出一小片雪白胸脯。殷無極走到床邊坐下,靜靜看著穆小七的睡容,微醉之中不禁俯身輕輕吻上穆小七的雙唇。穆小七“嗯”了一聲,輕啟眼簾見了眼前之人,竟然並未推拒,眼中神色迷離,反而抬起左臂摟住殷無極的脖子,回應加深起這個吻來。
殷無極頓時愣住,不知所措的任穆小七舔咬自己的嘴唇,半晌才驚喜的激烈回吻,雙手探入穆小七衣領之中,把穆小七的上衣拉到肩膀之處。穆小七見殷無極閉上眼睛深吻,眼中的迷離之色頓消,右手藏在袖中的匕首猛然向殷無極後心刺去。殷無極神功護體,已然發覺不對,又覺背後一涼,眼中閃過震驚、狂怒、最後是一片傷心欲絕的痛苦之色。穆小七見了殷無極的眼光,腦中閃過這幾年來與殷無極之間的種種糾纏,不知為何手上卻是一偏,刀尖在殷無極背上劃出一道深深的血痕,刺入殷無極左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