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穿。”穆小八光溜溜的走到小木屋前,頭也不回的說道。
穀中仙境溫暖如春,山外凡塵秋涼蕭索。北方富城最不愧一個“富”字,城中所居皆是大戶人家,或商或官均有財路,最不濟也是書香門第豔妓名伶,或典或賣各有辦法。北地連年災害,富城所在省份的各城各鎮或輕或重皆受波及,唯有這富城依舊一派歌舞升平的富貴之景,好不熱鬧。
玄墨客棧乃是富城中最為上等的一家客棧,其內裝潢布置自然堪配“上等”二字,其實細論也無甚出色特別之處,隻仗著一點卻能日進鬥金,便是打尖住店的價錢均超出同等客棧三倍有餘,裏麵跑堂的小二都比普通客棧的半個掌櫃還要硬氣,這玄墨客棧掛的是個黑字,賣的便是個貴字。偏偏人一進了這富城,便都燒得難受,有錢沒錢肉疼不肉疼的都要挨一回宰,買一回貴,才叫進過富城,作過富人。
此時玄墨客棧天字號屋中正有一人負手立於窗前,想來此人必是巨富大賈無疑,已在此間連燒了七日的銀錢,住了六個晚上。
“如何?”殷無極看著窗外問道。
“爺,還未找到少爺。”夏公子站在殷無極身後回道,眼睛禁不住看向殷無極左臂上方。
殷無極聽了良久不發一語,負於身後的雙手卻是越收越緊,捏得指甲上漸漸犯起了桃紅之色。
夏公子見了心中發疼,忍不住說道:“爺,您臂上的傷……”
“去!叫鬼九親自去找!”殷無極驟然放開雙手,卻是一掌拍在窗台之上,左臂上方便有血色滲出。
“是。”夏公子不敢再多言,躬身告退,隻一轉身便又聽殷無極說道,“不必了,讓鬼九繼續留在宮中依計而行,聯絡無音,三日後動手。”
夏公子連忙應了,試探著走到殷無極身邊說道:“爺,您的傷該換藥了。”
殷無極聞言轉過身來,俊美如昔,貴氣依舊,隻可惜傷感猜妒之下,風雅之態大減,落寂之感更勝。
殷無極走到床邊坐下,夏公子小心仔細的為他解kai衣物,輕輕把右臂從衣袖中抽出,看了看上麵被火藥炸傷的地方,眼中便落下淚來,再也克製不住,一邊換藥一邊抽泣的說道:“爺,都……都是夏兒莽撞,連累您受傷,要不是為了救我……”說到這裏突然咬牙發狠的說道,“我早晚宰了單勉!”
殷無極也不說話,待到夏公子換好藥,又為自己整理好衣服方才說道:“你去吧。”看著夏公子走到門口,卻又冷聲說道,“爺隻救有用的人,不留多想的人。”
夏公子聽了立時哭出聲來,答了一聲離去。
殷無極倚在床邊,伸手摸摸自己左肩,而後撩起右邊的衣袖,輕輕撫上小臂處的一道疤痕,柔聲歎道:“離兒,我身上三處傷痕皆是為你而落,你難道當真如此狠心,竟然半分也不顧念我的xing命,卻是自己逃了。”說完一甩衣袖蓋住手臂,冷笑道,“你若是自己逃了,我也不怪你,可你不該與慕容小北躲了起來,你不該啊!”
天下間兩情相悅畢竟難得,多是求而不得或是真心錯付。
此時極樂宮殘閣之外,一人神情極是焦慮的等待著,見到有人從殘閣中走出,那張原本就慘白似鬼的臉孔更顯yin森,此人正是單勉,而從殘閣中出來那人便是殷知春。
“他如何了?”單勉急步迎上前去,見殷知春不語,竟是大顯慌張之態:“難道……你不是說他xing命無礙了嗎?他若死了你便別想我再助你!”驚怒之中竟是方寸大亂而不用敬語,甚至口出威嚇之言。
殷知春淡淡的看了單勉一眼:“我現在好歹也是宮主,你又是一部之主,如此大呼小叫成何體統?”
“他到底如何了?”單勉說完便要進屋自己去看。
“他無事。”殷知春思索片刻問道,“你心中到底把他當作何人?單勉,當初你向我要他,我看你是真心愛慕於他才肯相讓,你既愛他為何卻要日夜折磨他?”
“宮主說笑了。”單勉聽說秋公子無事,神態也隨即恢複如常,語氣依舊不甚恭敬,但也肯做些表麵功夫,“屬下怎敢與宮主相爭,若非宮主對他根本無意,屬下怎敢開口相討?”
殷知春聽了眼神一暗,依舊如從前一般笑得溫和:“單部主不必自謙,莫說本座無意,就算當真是本座心愛之物,既是單部主喜歡,本座也會割愛。嗔部為六部之首,職責甚重,單部主多多費心了。”
“不敢,屬下明白。”單勉心中惦記秋公子,略一抱拳,“屬下先行告退。”
殷知春點點頭,看單勉走出兩步,卻在背後說道:“他身子太弱,你若實在忍不住,宮中之人隨你挑選。你便容他些時日修養一下吧……日後也盡量不要用藥了,他受不住。”
單勉猶豫了一下卻未出聲應承。
殷知春一人站在院中,聽見屋中單勉在秋公子床邊低語,歎道:“秋兒,你若能撐過這些時日,日後我必真心待你,再不相負。”說完嘲諷的笑笑,卻是真心安在,何言不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