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天氣轉涼。
王石體內的病根還沒有祛除,到了陰雨天就開始喘息起來,夜裏大顆大顆的汗珠滾落,身子虛弱無比,全依仗寧一伺候著。
要不是寧一來的及時,怕是王石都難以熬過這個秋天。
落了病根,怎麼治都是治不好的,什麼樣的名醫都沒有好辦法,隻能慢慢養著,可以輕上很多。
一夏的時間,寧一跟小城裏的人都熟了起來。她學了女紅,做出來的鴛鴦鳳凰都比別人的好看些,價錢也就不賴,飯菜上也就會多一尾黃油煎魚。
王石也能做些手工,做的結實漂亮,別人都願意要,聽說百裏外的大官都專門來訂,給的價錢頗高。
兩個人性子都溫和,樂於助人,跟城裏的人處的相當融洽,已經算是小城裏的一戶人家,融入到了這裏。
做完早飯,寧一就要開始準備晚飯。
將整隻老母雞放入砂鍋,小火慢燉上一天;去集市上買一條肥的喜人的鱸魚,兩三小菜,端一碗豆腐。
“呦,王哥兒家的來了,您瞧,今個兒剛釣上來的鱸魚,好幾年沒看見這麼大個的鱸魚了!你跟王哥兒兩個人,要是吃不完,就拿這條,力道格外大,抓它的時候被它溜了好幾次,肉肯定比一般的嫩!”
“俊妮兒,王哥兒有你這個媳婦可真是福分呦!又好看又勤快,整天忙裏忙外的!呐,快拿著這小白菜,自家產的,別嫌棄!”
“呀,王哥兒家的媳婦!快來給大娘瞧瞧,這水靈的呦——可真是掐的出水!城裏哪個小妮子能比得上你?王哥兒可真是好眼光!快拿著這塊豆腐,兩文錢就夠了。兩文錢,不少不少,快拿著。王哥兒生病了,可全依仗你照顧,莫累著。”
“王哥兒好些了嗎?他做的雕花小桌子買的格外好,手可是真巧!趕明兒,去看看王哥兒……”
隻有幾家的小集市,卻格外熱鬧。寧一穿過,籃子之中已經滿了東西。
傍晚。
雞湯的香氣飄滿了屋子,格外的誘人。隻加了鹽的雞湯,上麵漂著一層黃油,不時破開一朵小花;鱸魚清蒸,加了一點蔥薑跟鹽,再不需要別的,就把魚的鮮美全部勾了出來;兩碟炒菜,一碗小蔥豆腐。
這樣的菜,吃多少碗米,都不多。
“怎麼這麼多菜,你是在養豬嗎?”王石笑著問道。
“你隻多吃就好,巴不得你跟豬一樣!”寧一給王石的碗中夾滿了菜,然後又給他添湯,小心地吹好,送到王石的嘴中。
王石不知道寧一從家跑到這裏有多遠,路上又是多少曲折艱險,需要多大的毅力、忍受多少苦難才能穿越這麼遠的距離。這路上的重重阻礙,沒有一個人幫助,寧一完全需要靠自己才能逃過。
無數次跟死亡擦肩,無數次差點被抓到。馬不停蹄,歸心似箭,一刻不停,寧一出現在了王石的麵前。
這其中的事情,寧一從來不需要跟王石多說。王石不去問,也一清二楚。不管怎麼病,王石的腦子總算是好的。
在最難的時刻,寧一會來,會不顧一切地來。
兩個人,不需要多說堅信,隻需要眼前安靜的生活。
眼前有飯,遠處有黃昏。怎麼著,都能讓人養起來。
夜裏還有些餘熱,在庭院裏乘涼剛剛好。
王石半躺在椅子上,眯著眼睛,向著星空望去。身上還是蓋著一層薄毛毯,怕是著了涼,又要咳嗽起來了。
“喏,新摘的葡萄。”寧一將洗好的葡萄喂給王石吃。
王石眯著眼看寧一,很色。
“你現在,真的很色。”寧一不怯,看著王石的眼睛,很認真地說道。
兩個人之間,早就沒有了什麼秘密,也就沒有了任何的羞澀跟拘謹。
王石微微笑了笑,收回了目光,向著身邊的妖刀看去。
刀客已經許久不來了,很早就將以前取走的妖刀送了回來。大概是王石有了握刀的力氣,能夠砍下手中的刀,他就沒了來的必要了。他的目的,或許不是來找王石比刀。
有時候,王石的運氣真的不錯,總能遇到正確的人。
若是沒有那個刀客,王石怕是還要猶豫上一段時間,始終不能從悲痛之中走出來。靠自己,王石會花上很長的時間,而這段時間裏會改變很多事情。
很慶幸,王石沒有耽擱太久。
“老色鬼的眼睛,也是這麼色眯眯的,不知不覺,越來越像他了。”
“老色鬼是誰?”
“我師父。”
寧一隻是靜靜地給王石喂葡萄,不再多說什麼。從他的聲音裏,她就能聽出很多事情,這大概就是他在這小城裏安靜地生活,沒有發瘋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