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主沒有立刻死亡。
即便心髒那裏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空洞,全身的血如同流水般向下流淌,磅礴的仙力如同冬日鬆林那般燃燒起來,天仙境的強悍生命力也支撐著他沒有倒下。
低頭看著自己空洞的胸口,看到了那多年都未曾見到過自己的血,鼎主的麵容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情。
鮮血不住的滴落,被輕微的風吹散開來,將一片片雪染成了血紅的染色,落到地麵上,成了細碎的小紅花。
“怎麼可能?他怎麼可能傷到我?到底是什麼時候?他哪來的這股力量,他明明隻是地仙境……”
先前戰鬥的畫麵迅速在腦海中浮現,在無數雜亂的細節中,鼎主終於發現了其中的問題所在,他猛然轉身向著莫將的屍體看去,目光充滿了憤怒。
狂暴的氣勢衝天而起,鼎主抬起手中長劍,向前踏出一步!憤怒已經讓他喪失了理智,他自己都不清楚為什麼要這麼做。
然而,下一個瞬間,那衝天的氣勢便完全紊亂,鼎主更是在半空中猛然一頓,差點踉蹌墜落下來,胸口處隨即灑出了無盡的血,使得他的麵色變得無比蒼白。
心髒被完全粉碎,一股冰雪般的強悍劍氣更是盤踞在傷口之上,將鼎主的生機完全斷絕,任由他施展什麼手段都無法挽救。
“你,你怎麼可能殺死我?!我是六十四陰陽主之一,是要迎接天啟到來的人,你怎麼有資格殺死我?!這不可能!你沒有能力殺死我……”
鮮血從氣管中嗆出,迫使鼎主從口鼻中同時噴了出來。衝天的氣勢就像是一幅沙畫般被人輕輕一拂便亂了,隨後便完全消散了個幹淨。
鼎主搖搖晃晃地從天際上墜落,半跪到了焦土上。他抬起了頭,用雙手握著劍,當成拐杖,支撐著自己站起來。
最後的血都無法暈染出一個規整的圓,迅速地滲入到了焦土之中,殘留的顏色都極輕。體內的血已經流幹,仙力也燃燒殆盡,留給鼎主的隻有一個結局。
艱難地向前踏出了一步,身體隨即失衡,鼎主歪倒在地,臉重重地砸在了焦土之中。
還未消融的雪傳來絲絲的冰涼,讓鼎主還能夠感受到自己還存活著,這卻已經是他最後的感覺。
粗重地喘息著,鼎主拚命調動起體內所有的力量,咬牙憋住一口氣,用頭跟雙手還有雙腳支撐著,想要緩慢地站起來。努力的過程中,喉嚨中發出著厚重的悶哼聲。
然而,隨著“砰”地一聲,他還是砸進了焦土之中。用最後的力量向前伸了伸手,鼎主的嘴中發出了幾個模糊的音節。
“怎麼可能……”
雪無聲地飄落,如同細碎的小白花在荒原上開放。
鼎主死亡的地方,距離莫將還有很遠的距離,他怎麼伸手都不可能夠得到。
莫將仰麵躺在焦土上,手中還握著半截的雪盧劍,其實已經很難分辨出他的手跟劍,兩者已經融為了一體。
白色的雪與紅色的血,混成了一片碎花的海,鋪在莫將的身上,將其埋葬。
長發淩亂,麵容上也有一道猙獰的傷痕。可莫將的眼睛是閉上的,他並沒有什麼未了卻的心願。
沒有人聽到,隻有這些雪聽到,莫將最後的聲音。
“我沒有辜負雪盧劍之名。”
天空中最後一片雪飄落,證明這場戰鬥的落幕。
這片薄雪很快就會被焦土持續上湧的溫度融化,上麵的兩具屍體也會埋進焦土之中,從遠處看,都無法發現這裏的戰鬥痕跡。
恐怕誰都想不到,這個世上竟然有人能夠以地仙境的修為拚死天仙境。即便莫將最後所依仗的是寧負天留下來的雪盧劍,也足夠讓曆史銘記這樣的奇跡。
從一開始,莫將就在謀劃這場戰鬥!
激怒鼎主,將血濺在其衣服上;以自身重鑄雪盧劍,將其中所蘊含的劍氣喚醒;再用最後一擊,殺死鼎主。整個過程,都在他的謀劃之內!
寧負天為千年不出的奇才,是以他一入天仙境就可拚死乾主。然而他對於天仙境以及劍招的頓悟,並沒有完全發揮出來,全部殘留在了雪盧劍之中。這一劍若是發出,足夠殺死任何普通的天仙境!
莫將需要做的最重要一點便是重鑄雪盧劍,幸好鼎主給了他這個機會。
剩下的事情,便格外簡單了。
以自身重鑄雪盧劍,莫將本身就是雪盧劍,那麼他的血也就是劍的一部分。
濺在鼎主身上的,確實是莫將的血,但也同樣是雪盧劍!
如此近的距離發動雪盧劍最強的一式,鼎主焉有不死的道理?那片飄到鼎主眼前的雪,不過隻是障眼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