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四集 初來乍到(中)(1 / 2)

彭銀川下意識用另一隻手捂住傷口,一陣火辣辣的疼痛,從手心鑽出來。幸好門市上有很多創可貼,準備把捂住傷口的手挪開時,這時才發現手被血粘稠住了,連帶汗毛,一絲一絲地慢慢挪開……

真疼!

趕快貼上創口貼,這才止住血,但手依然很痛。

聞伯母燒好了熱水,彭銀川洗臉時,創口貼被熱水浸濕,又引發一陣疼痛。

彭銀川撕開創口貼,那道傷口一眼也不敢多看,立即用熱水清洗後,重新貼上創口貼。

差不多後半夜一點才合眼,真累呀!

掙錢真不容易,回想起以前在學校過著花錢如流水的生活,每個周末跑出去上通宵,一晃一個夜晚瞬間過去了,而今夜過得如此漫長。

伴隨著傷口的疼痛,這一覺睡得那樣窘迫不安。

一覺還沒睡足,就早早聽到樓梯間傳來的腳步聲,樓下叮叮咚咚作響,吵得彭銀川輾轉難眠,本想努力使自己睡下,門市下麵一片嘩啦啦的卷簾門聲後,一米陽光照射進來,方知天已大亮,懶洋洋地起身。

彭銀川渾身酸痛無力,眼珠充滿血絲,隻草草洗了個臉,這兒沒有他的牙刷,就沒有刷牙,滿口酸味,早餐在飯桌上胃口大減,每道菜吃在嘴裏都食之無味。

這天忙得不可開交,令人應接不暇。才忙完這樣,馬上去做另外一樣。

在吸塑機烤箱前,高溫熱得彭銀川汗水大顆大顆地往下流。當再次麵對危險沉重的鐵皮時,仍心有餘悸。

賀廣這時發現彭銀川手上的創口貼,就問:“你手怎麼回事?”

“摩擦一點皮,不礙事。”

賀廣隨手遞給他一雙手套,提醒著他,“做這些事情必須戴手套,一定要有自我安全防範意識。”

賀廣親自出馬,展開鐵皮,他手法嫻熟,一點也不懼怕鐵皮,輕輕鬆鬆完成畫鐵皮的任務。

午飯時,聞美告訴彭銀川,下午要去武勝安裝幾天,給家裏捎個話,免得擔心。

聞美安排了兩位臨時工協助賀廣去武勝安裝,他們將做好的吸塑字小心翼翼地搬上貨車,貨車箱內裝滿了吸塑字,工程量之大。

一等人上車準備出發之時,彭朝兵從後麵跑來,高聲大喊:“銀川,你等一下,喂,先別開車。”

可憐天下父母心,彭朝兵特意送上一件校服外套,鄭重地說:“銀川,這幾天天氣轉涼,你在外麵不要感冒了,下車時把這個穿上。”

彭銀川含淚接過校服,作出很輕鬆的樣子,麵帶微笑,“爸,不要緊的,你先回家吧,我會照顧好自己。”

車出發了,彭銀川從後視鏡看到父親還站在原地,朝他揮手,彭銀川仿佛聽到父親的心聲:

銀川,在外做事情慢點,不要急躁。

彭銀川不由覺得心痛,欲哭而無淚。

兩位臨時工和司機談笑風生,彭銀川和賀廣沉默寡言坐在一邊。

車到武勝縣城,樓群林立,行駛的車輛川流不息。

在車廂悶得太久,下車後冷颼颼的,冷得他不停地打哆嗦。

多虧父親送來這件外套,套上外套溫暖十足。但這件飽經歲月蹉跎的校服,穿在身顯得很邋遢,應該是不適合於這樣的場所。

彭銀川配合著他們卸貨,卸貨時不可大意,每一個吸塑字成本造價上百。街上絡繹不絕的人群,三三兩兩湊過來看熱鬧。

“又在搞什麼大工程?雪花啤酒風情街。”

……

卸完貨後,彭銀川和兩位安裝師傅一起搬著沉重的腳手架,安裝師傅擔心彭銀川笨手笨腳會傷著路人,對他再三叮囑:“小彭,注意點,腳手架慢點搬,看到周圍的人。”

“嗯”,彭銀川搬得很慢,兩位師傅搬得比他快得多,賀廣在安裝吸塑字的位置搭架子。

大街上走來一對祖孫,老婦憤恨地看著手中的試卷,教訓著不爭氣的孫子:“你平時隻曉得玩遊戲,這回才考六十五分,暑假別去北京玩了,跟我回老家挖田去。”

小孩一臉委屈,撅著嘴一聲不吭。

路過腳手架時,看彭銀川穿著校服,正忙著搬腳手架,老婦便用手指著那件校服訓罵道:“你看,你要是以後考不上大學,就像他一樣去下苦力,給別人打工,這輩子就這樣完了!聽到了嗎?”

“聽到了。”

這輩子就這樣完了!這輩子就這樣完了!完了!完了!話聲裏襲來一陣陣寒風刺骨的酸痛,直搗心髒。

難道我這輩子就這樣完了嗎?或許這是真的!一個令自己都不敢去想象的問題,隻想逃避這個現實的、殘酷的、嚴肅的、可怕的問題——這輩子就這樣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