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嗤笑一聲，說：“我媽不需要這些！”
“瞎說！”明荔快嘴搶話，“哪有女人不喜歡禮物！禮物代表愛和感謝，每個人都需要！”
李子臉更黑了，一副懶得再說話的樣子。
明荔拉住他不讓走，軟硬皆施，使盡了渾身解數。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執著，
“李子哥，今兒天氣這麼好，咱倆就去逛逛，當培養下感情好了——”
她的胡說八道像一顆小石子投入了某人的心湖，已在看不見的地方激起片片漣漪。
這街到底還是逛成了。明荔在音像店挑了張鄧泰新的肖邦演奏專輯作為送給媽媽的禮物，還不忘強迫李子戴上耳機感受了一番。她介紹說：
“鄧泰新據說是亞洲彈肖邦最出色的鋼琴家了。他是越南人哦，你想想，一個越南人在國際肖邦大賽拔了頭籌，這含金量得有多高！”
李子很自然地排斥，嘲諷她說：
“你那個Hiram不是彈肖邦出名的嗎？你拆他台？”
“這沒什麼呀！”明荔很認真的反駁，“樂曲在每一個鋼琴家手下都會有自己的靈魂。我是愛Hiram的靈魂，不代表我無法欣賞別人的智慧。鄧的音樂是很理智的，而Hiram無比感性，這事兒見仁見智！”
李子閉上了嘴。結賬的時候，明荔見他手裏拿了張巴赫無伴奏大提琴組曲，她很詫異。
“你也聽古典樂嗎？你是喜歡巴赫，還是喜歡大提琴？”
他麵無表情回答：“無聊時放放。”
明荔心頭瞬間有無數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隻是她當時無暇多想。
在禮品店明荔挑選了兩枚閃亮亮的胸針，一枚給媽媽，一枚她遞給李子。
“這次托你的福。”明荔誠心誠意地，“這枚胸針可以送給你媽媽，你要告訴她是你挑選了送她的。”
李子看了看禮物，又看了看明荔，沉聲說：“不要！”
明荔急了：“喂！你做人別這麼別扭啊！我都已經買了——”她將小盒子往李子懷裏一塞，耍起賴皮：“不管，不要也得要！”
李子皺起眉頭，試圖解釋：“我媽又不喜歡這些東西……”
“你真討厭！”明荔嘟起嘴失去耐心，“給你就拿著。管你送誰呢，不送媽媽送女朋友啊，或者鄰居，同事，隨便你送誰！”
不過是還他個人情而已。
“好吧，”他咧了咧嘴，“送老相好得了。謝了！”
沉默的回程上，李子突然提議要請明荔吃飯。“有來有往！”他說。
明荔沒想好是否接受時，已經被拉到了大排檔。
人來人往中似有熟人一直衝著他們笑。明荔偷偷問：“你認識嗎？在笑什麼？”李子回答：“不知道。也許是看上你了。”
明荔打了個寒顫，連忙低頭全神貫注地吃起她那份海鮮砂鍋。
“這大熱天的，你胃口真好！”李子讚歎。
明荔頭也不抬：“我餓了嘛。”
好吧吃飯大過天，一切的煩惱都得等吃飽了再說。
兩人的這頓晚飯吃得格外香甜。
喂飽肚子明荔打著嗝，看著暮色降臨時逐漸變得熱鬧起來的食攤，發起呆來。
“我覺得有點累。”她說。
“那你先走。”李子還沒吃完。
“不是，我是說，”明荔扁扁嘴，“覺得活著有點累。”
李子抬起頭看了她一眼，又低下頭繼續吃。
明荔自顧自說：“我明天要去實習單位報到。在一個外貿公司行政部。那地兒吧都是雜活，複印啊打水啊掃地之類的，薪水低的可憐……”
李子隻是唔了一聲，沒搭腔。
“我想，”明荔說，“如果你這可以的話，真的我不如跟著你幹黃牛好了，暑假過完我就大四了，也沒有很多課要上，可以一直幹下去……”
李子終於抬起頭，拿起桌上廉價的紙巾擦了擦嘴，然後將紙巾揉成一團隨手丟在桌上：“我從來不和人一起幹。”
“不會啊，”明荔伸手握住他胳膊，“你看你這次不就和我一起幹了嗎？還挺順利的不是？再說我隻是給你打下手，絕對不會搶生意。我可以幫你跑腿啊想辦法啊，劇場那邊我也很熟，粉絲圈我也熟的。”
李子卻隻是搖頭。
明荔可憐兮兮地看著他，眼睛裏泛著水光：“我挺需要錢的，真的！我爸走了以後，就剩我和媽媽兩個；她身體一直很差，勉強供我讀書到現在。我怕我再不快點掙錢，她就要支撐不住……她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明荔幾要聲淚俱下，可李子就是不答應。
唯一的親人、唯一的親人……他低垂著眼眸，有一滴汗順著眉頭低落在他睫毛上，他伸手抹去，像是抹去一滴淚一樣。
他緊抿著嘴，卻到底也沒有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