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說過的吧，我不會忘記杉木。哪怕見到他是在噩夢裏還是在幻覺裏。就像是被敲擊的鍾一樣，聲音會一直盤旋在腦海裏。
我看了心理醫生，就在首爾的一家診所。我得趕快去，然後趕快回來，因為我還要為明天去慕尼黑演奏收拾行李。
在路上想：我從來沒有對杉木感到厭倦或者生氣，我覺得這樣挺好，不論是很壞的方式，隻要他陪在我的身邊，我就覺得很好。
到達醫院的時候，我被醫院的環境給蒙蔽了。這一大片的白色，我從來沒有如此厭倦白色，映入我的眼簾，讓我覺得有些無法呼吸。
“我預約過了李醫生。”我的聲音顯然已經不像我了。
“好的，你的姓名。”前台小姐很有禮貌地說道。
我隨手拿起一支筆，在手心上寫到我的名字——捺霖。我覺得我已經說不出話了，“那個……麻煩你快點可以嗎……”
“好的，你現在就可以進去，左手第二間。”前台小姐給我指了指方向。
我進去了，還是一大片的白色，我感覺我快要暈倒了，我扶著牆，這時我已近到了。我提前做了功課，我不需要吃藥，和醫生聊聊天，開導一下我，這樣就行了。
“你是捺霖對嗎？我看過你之前發給我的病理報告了。”李醫生的白色大褂很刺眼。
“對不起，你能把外麵的衣服脫掉嗎？我很不習慣。”我指了指他的衣服。
“哦，好的。”醫生很快脫下了他的衣服，我看到了他裏麵穿的襯衫，是淡藍的，總算讓我感到舒服一些了。
“杉木對嗎？你們從小就認識，但由於他的父母離婚，所以他和媽媽一起去了韓國，和你分手，至此之後，你每每彈琴期間就會想起他，然後就滿身大汗，各種恐懼對嗎？”醫生試圖讓我就像在聽一個故事一樣放輕鬆。
“對的。”我倒不驚奇醫生記得這麼清楚。
“或許，你是否……漏了什麼？”醫生轉過身來，“你知道，我們不可能記得小時候的所有事情的。”
“你是說，我和杉木之間還發生過什麼？隻是我不記得了。”
“人們願意把某些事隱藏在夢的潛意識裏，這幾天好好想想吧。”
“醫生，我還是不懂，你可以再說具體一點嗎？”我有點聽不明白。
“就想想，你和杉木之間還發生過什麼？”
結束談話的時候，差不多已經七點多了，我在街頭的小吃攤點了一份辣炒年糕和一杯芒果汁。我有點想回家了。說實話，最近很累，如果我在同源大學上的話，現在我可能在我媽那兒或者我爸那兒，吃吃睡睡。而現在我為了找杉木一個人在國外，我很孤獨，並且我還沒有找到杉木。
此時我是捺霖，我也是杉木。我在扮演著兩個人的角色，我總幻想我彈鋼琴的時候或彈小提琴的時候，杉木就坐在我邊上指導我，我乖乖地聽他的話，這邊要快點、這邊要慢點……
02
最近雪下得很大，首爾的氣溫很低，盡管捺霖出門帶一個很厚很厚的帽子但還是感覺自己的腦袋要被凍僵了，來到韓國已經整整兩年了，捺霖的韓語也說得越來越好了。最近學校的活動也比較少，捺霖終於有時間能在明洞給智妮還有爸爸媽媽買聖誕禮物了，但她要早點寄，免得送晚了。
她找到了一家還不錯的禮品店，裏麵有好多聖誕主題的禮物，捺霖還挑了兩個給李智宇和william。她和李智宇自從上次的維也納之行之後就再也沒見過麵，通過話。從室友口中得知TQW5最近在舉辦世界巡演。
“這個鴨子應該很適合他吧。”捺霖一共買了七個。
“李智宇嗎？我是捺霖，你在首爾嗎？”捺霖問道。
“哦……我在家，要不你過來吧。”李智宇的聲音聽起來很憔悴。
“哦，好的。”捺霖打車去了那兒。開門的李智宇頭上綁著一個冰袋，臉色蒼白。
“你看起來不怎麼樣啊。”捺霖把鞋脫了下來。
“發燒，沒什麼大不了的。”李智宇的聲音也啞了。
“快要聖誕了，我送你一個禮物，還有william的。”捺霖從包裏把禮物拿了出來，放在桌上，“那我走了，MerryChristmas！”
“等一下，你可以幫我煮一碗粥嗎？我有點累了。”李智宇躺在沙發上。
“你要我煮粥？”捺霖感到很懷疑，但看在李智宇生病的份上，隻好答應了，“好吧！但我要告訴你，我從來沒煮過啊。”
李智宇貌似沒有聽見，躺在沙發上睡著了。
捺霖從手機上查了一道最簡單的粥，俗稱“稀飯”。捺霖以前常常喝，不就是米飯煮的過程中加一點水不就行了嗎。
捺霖在抽屜裏找到了一些小米，“管他什麼米呢，反正都能煮粥。”捺霖小聲地嘀咕道。
“是這樣煮的嗎？”捺霖放了一大盆水在鍋裏，“電飯煲呢？”捺霖找了半天，沒有找到電飯煲，最後隻能用火來代替了。這時捺霖人生中第一次開火煮食材，出生到現在，捺霖的媽為了保護捺霖的手，就連一包方便麵都沒有讓捺霖煮過，在捺霖的記憶力，她甚至不知道火的實際溫度是多少。
“要不要加調料啊？”捺霖自言自語，網上並沒有說要加鹽或糖什麼。“所以，就等吧。”捺霖已經把米洗過放進鍋裏了，還開了火，加了水，一切都準備完畢了，現在應該就等水沸騰，這樣就煮好了吧。
捺霖一直呆在廚房，在這期間，李智宇醒了過來，拆開了捺霖為他準備的禮物。一個穿著聖誕老人衣服的鴨子，還是黃色的鴨子，南柱實在不知道捺霖的這個這麼醜的禮物是在哪買的。“你好了嗎？”李智宇走進了廚房。
“哦，快了。”捺霖正在洗碗。
李智宇望了一眼鍋裏的粥，“冰箱裏有一些蝦仁的。”
“相信我，我在中國生病時，我媽都給我煮白米粥，我喝完睡一覺很快就好了。”捺霖摸了摸李智宇的額頭，“還是很燙啊。”
李智宇拿開捺霖的手，“那是你的手冷。我已經好多了。”
捺霖又摸摸自己的額頭，“好像是的啊，那還不是因為首爾的冬天太冷了，我是一個南方人受不了。”
李智宇嚐了一口粥，“那你要多穿一點，你病了，我可沒時間去照顧你。”
捺霖也嚐了一口粥，“人生中的第一次下廚還不錯了，挺好吃的。”
李智宇把火關了，“你稱這個為下廚，不就是在米飯裏放些水啊。”
捺霖走到客廳，拿起包，“當然了。那你慢慢吃，我走了。”
李智宇幫捺霖把門打開，“沒燙到吧剛才。”
“沒有，我真的要走了，外麵好像要下雨了。”捺霖帶起了自己的帽子，但在出門的那一刻，捺霖還是感到自己的腦袋要變成冰塊了。
“拜拜，注意安全。”李智宇的聲音又變成了作為歌手的有磁性的嗓音。
等william回來後，李智宇把捺霖為他準備的禮物交給他。William剛開始還很期待，但打開之後，william的臉上就沒有了笑容，“哥，你看啊，她送我什麼啊。一包聖誕口味的餅幹。”
李智宇忍不住笑了起來，“不錯啊，你可以試試聖誕味是什麼味啊。”
過了一周左右，智妮也收到了禮物，一個飄著雪的水晶球。
底下有一個開關，智妮原先還以為是音樂按鈕呢，，結果打開之後，是水晶球裏麵的被白雪覆蓋的房子的窗戶亮了起來，那種金黃色的、很溫暖的光。
在這個季節，真的很合適。
03
寄出禮物的第三周，捺霖就收到了智妮的一封信。
霖：
你自己答應要給我寫信，還要給我寄明信片，結果還是我先啊。
在聖誕節寄不錯啊。你個死丫頭，韓國留學好玩吧！除了南柱有沒有遇到長得很帥的韓國歐巴啊，有的話告訴我他的facebook啊，我要加。
最近，你媽有事沒事就跑到我這來，給我一大堆東西說是要給你，我已經寄過去了，你自己看吧，反正有夠驚悚的。上次，我申請的那個荷蘭萊頓大學的法學院交換生，昨天老師告訴我已經通過了，最遲明年七月份就走了，所以現在我要好好準備英語了。然後就是一些瑣屑的小事，你爸好像擠地鐵把手摔斷了，他應該沒告訴你吧，但不用擔心，因為已經拆石膏了。還有我媽最近也要和我爸離婚了，我不想管他們的爛攤子，所以我就跟他們說，我跟誰都不要緊。在想也想不出什麼了，要不就寫這麼多吧。
你盡快回信啊，還有幫我寄一些化妝品來啊。
想你啊，霖霖。
2010.11
智妮
之後的不久，捺霖收到了一個大包裹。室友辛辛苦苦地抱著它從一樓走到了六樓。
“我發誓，我以後再也不幫你取包裹了，這麼這麼重。”室友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
“不好意思啊。”捺霖打開了包裹，不出智妮所料，就連室友都震驚了，整整一大箱紅茶和紅糖，還有零零碎碎的一些護手霜和暖寶寶。
“海關是怎麼讓過的啊？”我和室友異口同聲地說道。
捺霖除了amazing這個詞想不出來還有別的什麼詞了，哦，還有一個，unbelievable。
在食堂吃完了參雞湯之後，回到宿舍就給智妮回信了。
智妮：
你說得沒錯，也隻有我媽能給我送來這麼多不可思議的東西了，難道我一遇上冷天氣就痛經人人都知道嗎？
你要去萊頓大學啦，那這樣我們隔的距離就更遠了，相差七八個時區呢，以後怎麼聯絡啊。不過，你怎麼沒問我心理醫生看得怎麼樣，老實說，沒什麼用，醫生說，我可能隱瞞了某些事情，但我不知道。不過我要說的是，我感覺最近我已經不做噩夢了，最近幾次的練習也都不錯，以後我應該不會再去看那個心理醫生了吧。
還有，我爸骨折你多照顧一下啊，我爸還老說我是孩子，他自己才是長不大的孩子呢，你廚藝好，要給他多燒一些補鈣的東西啊，不過，我現在肚子是真疼。
還有你說的化妝品，我不感興趣，我讓我室友幫你帶吧，再插一句，我不認識什麼韓國歐巴啊，你就不要指望我了，你知道的，我從小除了杉木就沒有一起玩的男同學了。不說了，我肚子真的好疼啊。趕緊去泡一杯我老媽寄來地紅糖水。
還有一個多月，我就回國了，就不要寫信了吧。最近好忙，要練琴，二月份還要去紐約。
2010.11
愛你的捺霖
智妮收到信之後，給捺霖發了一條短信，表示自己收到了信。智妮同意捺霖，自己最近也很忙，在開學之前，智妮要準備十個有關隱私案的相關文件來交給教授。
首爾似乎更冷了，因為已經十二月了。
04
“李智宇嗎？我要回中國了，你要一起嗎？”捺霖說道。
李智宇停頓了幾秒，“可以啊。”
在距離春節的前三周，捺霖和李智宇出發去了南京。捺霖幾乎把所有的冬裝都帶回國，然後再買更厚更保暖的，因為普通的已經滿足不來首爾的冷空氣了。“所以，這些都是你的行李嗎？”李智宇試著抬了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