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公爵杜阿格斯的軍營。
當帕西法爾將昏迷不醒的林零抱到他麵前的時候,杜阿格斯覺得自己心髒那裏好象有一個深深的地方被什麼撥動了一下。
這陌生的感覺讓他覺得困惑,卻又讓他懼怕。
“這是怎麼回事?”他微微皺起了眉。
帕西法爾將事情簡單地複述了一遍,就退到了一旁。
剛才他抱著林零逃出了亞瑟的軍營,一路上那女孩的血就沒停過,然後就是一直的昏迷。那使帕西法爾第一次感到了六神無主的無助的感情,是他被邪惡之性控製以來從未有過的感覺。
為了擺脫這種奇怪的感覺,他隻能用別的事情轉移了注意力。
“公爵大人,你打算什麼時候再和英格蘭人開戰?再這樣僵持下去的話,我們恐怕也難以取勝。亞瑟的援軍今晚也會到達,也許我們應該先撤回羅馬。”
杜阿格斯沒有說話,隻是示意他先退出去。
等他出了門之後,杜阿格斯像之前那樣親手替她清洗了一下傷口,又重新幫她包紮。也許是疼痛的關係,林零開始恢複了意識,當她睜開眼看清是誰正替她包紮傷口時,並沒有表現出什麼過激的態度,隻是疲乏地轉過身,居然還低聲說了一句:“謝謝!”
杜阿格斯怔了一下,卻又不由自主地伸出雙臂,慢慢地擁住她那溫暖的身體。出乎他的意料,她居然像隻小貓一樣絲毫沒有掙紮。他的手輕輕地撫在她的後背上,那麼真實的感覺甚至連那一下下的跳動都清清楚楚地傳到了他的掌心。然後,他清晰地感覺到了她雙肩輕微地顫動。
不自覺的,淚如泉水般湧了出來,林零開始無聲地哭泣,像個受了委屈被人欺負的孩子一樣。
無論是聽到亞瑟的婚訊時,還是不問青紅皂白地被關了起來時,或是剛才亞瑟的劍對準她時,她都忍住沒有哭。而現在淚水卻不可抑製地流出來,連她自己也不明白,這是究竟怎麼回事。
為什麼會在敵人的麵前這樣軟弱。
杜阿格斯的銀色眼眸中流瀉出一抹罕見的憐惜,隨即用力摟緊了她,聽著胸口處那不知是誰的心跳聲,那一刻是那麼安寧完好,猶如轉瞬即逝的夢境。
他隻是不明白自己到底為了什麼,會覺得那麼悲傷。
於是,他在她耳邊強硬卻又不失溫柔地說道:“林零,和我一起回羅馬。”
羅馬。聽到這個名字,林零的身子微微一顫,即使在黑暗裏想努力搖頭都還是於事無補的徒勞,仿佛是自己把自己沉入那泥沼裏。什麼也不想看見,什麼也不想聽到。
林零是被不知從何而來的冷冷的風吹醒的。她從那張裝飾得過分美麗的大床上猛地坐起來,驚愕地環視了一圈周圍,牆壁上是帶有濃鬱宗教氣息色彩富麗的油畫,布置著金絲綬帶的櫃子,簡約而不失高貴。她披上衣服小心翼翼地下床,發現窗子不知何時敞開的詭異,冰冷的風正從那裏吹進來,窗子前華貴精致的白紗此刻在夜風裏被吹成一團團的亂亂抖動著。窗外,是一片看不到盡頭的黑暗。
也許什麼也不想,隻是這樣一直睡一直睡,也是一種無意識的逃避吧。
但有時候睡得太久,就會分不清楚現實與夢境。
即使醒來,也會覺得夢境延伸到了現實,而現實並非都那麼可愛。
但如果無法清醒,現實也無法繼續。
門忽然被推開了,一個高挑的人影出現在了她的身後。因為感覺到了那種令人壓抑的氣氛,林零就算不回頭,也知道來者是誰。
“看起來你已經好多了。”杜阿格斯低沉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
“呐,你究竟想要幹什麼呢?”她聽見自己暗抑在喉嚨裏的聲音輕輕地飄過,“我想小帕已經告訴你了吧,亞瑟他們都已經不認識我了,所以對你來說,我已經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了。不明白為什麼你還要帶我來羅馬。”
“他們記不記得你這並不重要,我記得你就行了。”他走到了她的身邊,“獅子少女的名聲,在羅馬並不陌生."
“那,我現在算是什麼?被軟禁的囚犯?”林零轉過了身子,倚在低矮的窗台上,任秋風一次又一次地拂過自己的臉。
“囚犯?當然不。或者說是同伴更加確切一些。”他的臉那樣逆光地沉浸於黑暗裏,看不見任何表情。
“什麼?”
“總有一天你會知道,做我的同伴才是你最正確的選擇。至於亞瑟,既然他已經背棄了你,那麼你也應該背棄他。難道你不想報複他嗎?難道你想讓他後悔嗎?難道你不希望讓他明白娶了那個女人是他最錯誤的決定嗎》所以,就和我一起聯手摧毀他現在擁有的一切吧。”他依然是那般的優雅舉止,向她微微地彎了下腰,距離近到會讓人產生某種溫情錯覺的咫尺。
當對方的手握著她的手腕時,林零感到那指尖沒有任何溫度,冷地幾乎馬上能延續到她心髒部位的徹骨。她掙紮了一下,卻沒有掙脫他的控製,目光正好落在了亞瑟送給她的那枚戒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