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石地麵反射著慘淡的燭光,林零感覺到了衣服被自己的冷汗洇濕貼在背脊上,好像第二層皮膚一樣把身體牢牢的束縛住。在呼吸間灼燒著肺部的空氣好像同樣在炙烤著心髒,然後這灼熱感隨著血液的流動直到四肢百骸,最後彙集到中樞神經,變成無法忍受的恐懼和驚駭。
眼看著他的臉離自己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林零也顧不得自己的傷,用力從他的控製下掙脫出來,用獲得自由的那隻手胡亂抓起了旁邊的那些長了尖刺的玫瑰,朝著他的臉就劈頭蓋臉的打去。
路西烏斯的臉上立刻出現了被尖刺劃出的傷痕,他不但沒有停下來,反而因為疼痛而更加興奮起來。
在林零的麵前,仿佛出現了一片暗無天日的漆黑。
“陛下。”杜阿格斯的聲音忽然穿破了她的黑暗,模糊而遙遠的回蕩著。路西烏斯似乎也是微微一驚,停了下來,有些掃興的回道:“你來做什麼,杜阿格斯!”
“陛下,我正準備帶她回去。”杜阿格斯徑直走到了軟榻前,一臉鎮定的看著她,沒有任何感情的命令聲,從那輪廓完美的嘴唇中迸出來,“還不起來跟我回去。”
林零還沒有從驚懼中會過神來,雖然杜阿各斯是個比任何人都危險的惡魔,但此時出現在她麵前的他,無疑就是帶著光環的天使。
“杜阿格斯!”她第一次用這麼充滿感情的聲音叫出了他的名字,讓他的心裏不由微微一動。
“你這是什麼意思?”路西烏斯惱怒的瞪著他,十分不爽被他打攪了自己的尋歡作樂。
“陛下,她現在是我的同伴。如果您還想奪取英格蘭,那就不要動她。”在月光下,杜阿格斯的黑發,光華如緞。長長的劉海掩映過那雙銀色眼眸,狹長的比黑夜更加深邃的華貴顏色會聚,無比冷徹的掃向皇帝。
也許對黑公爵有一種無形的畏懼感,路西烏斯居然愣了一下。
林零趁著他一愣神的功夫,趕緊連滾帶爬的翻身下了軟榻,條件反射的躲到了杜阿格斯的身後。
“陛下,告辭了。”杜阿格斯拉起她的手,疾步走出了皇宮。
出了皇宮,杜阿格斯感覺到她的身體正在輕微發抖。她的手居然還牢牢握著他的手,每根手指都緊緊扣著他的,仿佛在尋求著一種保護。她的臉色蒼白,神情呆滯,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似乎還沒從剛才的驚嚇中緩過來。
這一切都讓他心底微微發痛,而那原本埋在心的的渴望,也越發的鮮明了起來。
“你的手上怎麼都是血?”他忽然留意到了她的手上血跡斑斑,在回想起掉落在地上殘敗的玫瑰花,他立刻就想到了原因,又追問了一句,“玫瑰花?”
她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剛才太過緊張害怕,抓著那些尖刺的時候,她居然一點也沒有感覺到被紮傷了。
“真是個笨女人。”他撕下了自己長袍的一角,小心翼翼的替她包紮起了傷口。
笨女人——聽到這個稱呼,林零的身體微微一震,這個稱呼仿如咒語,卻隻有亞瑟一人發出那樣的音節來,對於她才是全部意義。
誰也不行,誰都無法替代,麵前的這個男人,也不行。
胸口出心髒的位置那裏,針刺般的痛了起來,苦澀的就好像即將停窒般的感覺。嘴唇在哆嗦顫抖,連聲音也啞得仿佛下一秒會崩潰,眼淚又不爭氣的奪眶而出,剛剛擦掉,又再次湧了出來,怎麼止也止不住……
“好了,不會發生那樣的事情了。”杜阿格斯忽然伸手輕輕攬住她,像是告訴自己一樣又重複了一遍,“不會再發生那樣的事了。”
他的眉宇間不經意閃過一絲悸動,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錯綜複雜的心情,但他清楚地感覺到,那個女孩似乎給他那顆沉浸在黑暗中的心在某些程度上帶來了一些影響。
一些,連他自己都不願去想,不願去承認的影響。
晚風帶來了樹葉輕搖的沙沙聲,還有遙遠星光落在玫瑰花上時的細微聲音、林零終於漸漸安靜下來,靠著他,呼吸漸漸變得平緩。
微醺的曙光透過輕薄的白色窗簾撒進還彌漫著花香味的房間,驚醒了原本就不曾熟睡的人兒。林零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晨,她披了一件衣服,走到了窗前,隨手拉開那白色窗簾。雖然已經是深秋,但羅馬的陽光依舊明媚溫柔。
也許,意大利的陽光並不適合她。
太溫暖,太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