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幸,消逝催動鬼步,宛若魅影飄過,攬住二女飛到路旁。“沒事吧?你們。”他鬆開抱住二人的手,後退半步,維持男女應有的禮節。
“感謝大俠救命之恩。”應聲的女子典型的破鑼嗓子,人也長得極其醜怪。她見恩人貌比潘安,張嘴就要求:“小女子甘願以身相許!”
消逝聞言,倍感驚悚!隻因主動“獻身”的饑渴女五短身材,滿頭散發似枯草,麵皮如穀樹,歪嘴斜眼朝天鼻,外加黃板齙牙,壓根不似人間生物!假如有專家在場,必把她歸類為禍國殃民的妖孽型女子。更離譜的是,她還取了個史珍香的雅號,可謂人如其名。
離此妖過近,乃至冰冷無懼的消逝都感到無所適從:“不用許!”他再次連續後退兩步,恪守人妖天倫的安全底線。
與史珍香比肩的另一名少女,反應稍顯遲鈍,表達方式也較為簡單,隻“謝謝”一詞。輕輕一句道謝,話音卻宛如綠穀鶯唱般空靈。再看其長相,與醜女如同正負兩個極端,杜絕可比性,要說天差地別,也不過分。
怪不得之前的跑車會撞過來:一是欣賞天仙美女,看呆了;二是想撞死她身邊的妖孽!
“你那條項鏈哪來的?”清純少女無心間瞧見消逝胸前的月牙形藍寶石吊墜,視線就再沒離開過。
“你見過它?”消逝愈看愈感覺問話的女子似曾相識:她,雙十年華,雙眸似雨後天青般無邪,貌如白蓮純潔不染,氣質恰似極光入凡塵,飄然若仙,仿佛與世隔絕。
少女也覺得對方眼熟,彼此視線恰似打上千百個結,又能維係心靈相通。
“它是我兒時的寶貝,名叫藍月,”她的目光落到吊墜上,又回望消逝,“是父親在我九歲生日那天送給我的生日禮物。他說這個吊墜能換取一座城堡,我十分珍惜它,片刻不離身的。
“後來,偶遇一個流浪的小男孩,不知怎麼心生極友善的親切感!因他特別投緣,就留給他作紀念了。”
數段回憶陳述,猶如纖繩將消逝的魂魄拉進了時光的流沙河裏……他脫口問:“你叫玉繩?”
少女喉管微縮,意識象是畫上了頓號,期許下一段文字的落筆,卻填不上詞……她想到了,穿黑衣服的人就是自己童年搭救過的那個顛沛流離的孩子——世上竟有如此巧合?
“你們倆認識?不然他怎麼會知道你的名字。”史珍香問玉繩。
玉繩仍然說不出話來。時隔多年,如今異地重逢,已人事全非,叫她不勝唏噓。
“九年前,在我窮途末路的時候,你給過我一餐溫飽,一份關懷,一個微笑,還有這條項鏈。”消逝抑製住滿腔的澎湃熱情,“此生除父母以外,唯你和師父向我詮釋過恩人的定義,往後恩情漸漸變…成了‘掛念’……”
他難得地哽咽了,心中的感受已無法用言語表達。若有心,冗長婆說的言辭亦扣人心弦,縱使他不斷重複同樣的內容。這未必是消逝說過最長的一段話,不過能確定,他這輩子就此次告白,絕無僅有。
驀地,他大步近身,如同變回當年彷徨淒苦的流浪兒童,給予玉繩一個虧欠九年的擁抱,一秒也不願鬆手!也許,這就是最好最直白的表達方式。
九年歲月無情流過,眼下人事全非。昔日的懵懂小兒在因緣中連係,又天各一方。他們曆經不同的人生境遇,經曆相似的悲慘命運,最終在此地再度走到一起。這一刹那,淚水似濕熱的蠟液垂落臉龐。
消逝不知已有多久不曾在人前流淚,而名為玉繩的少女卻不知已哭過多少回。僅僅兩年,她從人人稱羨的金枝玉葉,淪落風塵,受盡侮辱輕瀆,嚐遍酸澀苦楚,無處話淒涼……
馬路上,車如流水連綿長遠,兩旁建築閃爍霓虹,營造浮華喧囂,充斥銅臭迷醉。行人匆匆,不知為何忙碌,路過隻一晃眼,大多沒空駐步。對於情侶間的擁抱行為,人們見怪不怪。
前些天,有位嗑藥產生幻覺的女子沿街大跳脫衣舞,也隻有兩三個外地人在拍照,本地人不管的。在這,當街交配都不足為奇。
桃色,
冷漠,
麻木,
墮落,
成了這座城市的代名詞。
倘若全城尚有真情遺留,唯消逝和玉繩二人而已。
時間一秒一秒地流逝,內心傷口一寸一寸地縫合…玉繩緊蹙地兩肩垂下,放鬆了疲憊不堪、染上汙點的身軀,鬆懈了時刻警惕的心防,不再害怕每個人,不用擔心再受傷害。
假如可以選擇,玉繩此生隻願活兩天:第一天,是初遇消逝的那一天;第二天,是今天。她乞求上蒼:活在當下,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