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桃花(1 / 2)

“江山筆!”孔純墨發功清嘯,躍至空中舞動筆杆,以廢墟中的黑灰在司令官邸的後山山壁,畫下一輪醒目的黑色太陽圖。有了它,原已黑暗無光的夜空,仿佛永遠見不到光明。

另一邊,瑪門移植眼球成功。一行七人便若無其事地離開瑪多島,身後是一大片廢墟。

這是太極得到神皇能力後,著手布置的首項計劃,此事在後來被世人稱為“瑪多島事件”。這場震驚世界、叫人們聞之色變的大屠殺過後,“黑色太陽”,這個罪大惡極的犯罪協會,變得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隔天清晨,依舊豔陽高照。逃到後山林中某棵大樹的樹洞內躲藏了一夜的消逝,決定下山跟父母道歉。昨晚山下貌似舉行過軍演,他一夜沒睡。

下山後,男孩驚見海島已成荒地,頓時錯愕萬分,懷疑自己是否在夢中?

消逝茫茫然地走回家,又見到父母死去的慘狀!這徹底打破他的精神承受力,人因崩潰雙目翻白,仰倒休克。

這年是開元曆(又稱太陽曆)1418年,三個月後,困頓潦倒的消逝迎來久違的曙光:某位旅行的神秘劍師將他收入門下。此後,“複仇”成了他活著的唯一動力!

消逝以往絕口不提這段淒慘往事,今夜訴出予玉繩知曉,整個人像扒了一層皮,憔悴不已。

“島毀了!軍民無一生還,就剩下我。短短三個月內,我飽經波折,又輾轉流浪,然後,命運讓我遇見了旅行中的你,重溫了久違的喜幸。它太短暫,便如貼近掌心的一寸月光,明明愛不釋手,可稍微握緊就變黑暗……

“後來,我被一位劍師收入門下……”消逝毫無保留地說盡九年辛酸血淚。

玉繩一言不發,摟著他的臂膀,仿佛抱住海上的浮木。良久,她問:“和我在一起你開心嗎?”

消逝默認。

玉繩又問:“隻有和我在一起你才開心嗎?”

此話觸動了消逝心上的情感骨牌,殘餘的溫馨好比連鎖效應排開:父母,師父,兩位師兄,一脈,查爾斯,阿密特,司徒小酒,索卡爾革命軍英雄,甚至無名烈的形象都一一浮現……

玉繩凝視他迷離的眼眸:“你想了這麼久,證明你還有朋友,還有掛念的人。別老是自我囚禁在執念的牢籠內,打開心門,你會發現其實你並不是孤單一個人。”

消逝默然。要不是情非得已,他絕不輕易開啟自己心底那扇門。世上有一種改不掉的習慣叫“傷痛”,它在每個傷者骨子裏沉澱,使人患得患失,連擁有的勇氣也剝奪將盡:消逝受此荼毒甚深。

“今晚是我們第二次見麵,中間隔了九年。可難以置信的是,我卻能清楚地感覺到你沉默中的言語。”玉繩柔聲道,“我想告訴你,你不能承受的過去我來體會,你揮之不去的夢魘我來告別。”

“既如此,為何你的眼神還藏著悲傷?還有不願提起的回憶?”消逝問。

玉繩把頭靠在消逝的肩膀,輕輕眨了下眼皮,說:“我是個技女。”

消逝沒有答話。

玉繩接著說:“我父親原是位富有的珠寶商,我還躺在搖籃裏就衣食無慮,我弟弟更是嬌生慣養。但好景不長,這兩年,我爸染上毒癮,家境每況愈下,短期內就一貧如洗。

“那是段相當難熬的日子:父親因吸食極樂粉,弄得心智失常,導致生意失敗,向夏賓省銀行貸了很多錢。這些貸款實際上就是可卡親王公開發放的高利貸,我爸欠下這永遠還不清的巨額債務後,人格破滅徹底。

“他與酒店簽下合約,把我賣了。用我賣身的合約金償還利息,又拿我上班的所得供其吸粉。

“幾個月後,我爸在一次吸粉過程中產生幻覺,跳樓自殺了。不過,合約的‘法律效力’仍在。越來越多的顧客慕名來找我,當中有位官員透過關係接觸我的老板,他花了大錢把我從起初上班的那家小酒店,轉賣到桃花源——夏賓省最大的風月場所。

“在那我結識了可卡親王的王子愛克斯殿下,他為我還清了債務,還給了我些錢……”數顆熱淚由玉繩純潔的臉龐墜落。雖是個弱女子,但她絕少在人前掉淚。她總告誡自己要忍耐,即便受到全世界蔑視,自己也絕不能看不起自己。

“別做了。以後跟我走。”消逝的話曆來都那麼單一,拿萬言當片語。他好想允諾玉繩:為你承擔不需要理由,跟我在一起,你隻需要快樂就夠了。

夏賓省的桃花源酒店,取意“世外桃源”,卻無脫俗透澈之象,儼然是一座名利與欲望糾纏不清的不夜城。桃園內,美人如雲,夜夜笙歌,雲集八方富豪,共聚四海名士,競相折腰。但凡入此處者,皆看不穿紅塵迷惘,道不盡紙醉金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