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擊倒對手,夜梟兀自怒氣未消,俯首叱問這“市井無賴之流”的人物:“你和米修接觸過?無意中得知了我的本名?”他體弱多病,真元流逝較之常人偏快。若無這些病症掣肘,對手已死。
一脈倒臥著苦苦掙紮!他強行運氣護住要穴後,沉痛應道:“我看過……你的‘忍字珍瓏’,堪稱完美。可惜你……百忍成鋼,終究熬不過心魔……作祟。”傷勢的並發症發作,其骨肉酸痛疲軟勝似醋泡,仍堅持喚道:“五行陣——顯奇效!”
勝負將定的節骨眼上,地底突生豆芽菜般的藤條,將夜梟捆了個結結實實。上頭又亮出一柄精鋼大刀,斬首處決!千鈞一發,夜梟奮起全身氣力掙斷藤條,翻身躲過大刀。無奈“水陣”已起——地下倒灌一管水柱,歪斜打中他的前胸。
夜梟一連踉蹌七八步,體力不支,後仰翻倒。五行無情,失勢者再逢“火土二陣”並起:他倒下之處,地陷成坑,大堆熔岩燒紅了土壤,滾滾冒出,仿佛浴缸注水,堆成一座岩漿湖。酷熱的熔岩火流吞沒了這一代天才的半個身子……
隕落前,梟的腦袋還沒完全浸入火湖,尚在喃喃吐露遺言:“能與你對弈這一局,帕若不枉此咳咳咳生,咳咳咳……”
最終,他坦誠接受了自己的本名:原來,它並不可恥。
僥幸乃至卑鄙取勝的一脈,側躺麵朝火坑,身心俱疲而又滿懷敬意地跟帕若揮手道別:“談文論武,我都甘拜下風。唯獨一點,我寧願無恥也要顧全大局,贏你。兵不厭詐——走好。”
消逝苦等不到太陽會來襲,下樓巡視,首相卡特的專車早就不知去向?他在想:還要繼續等嗎?或者入宮幫忙?等與動,敵與友,哪條才是我的出路……
他懷著掙紮的心情,重回相府天台。消逝抬頭望天,豔陽行至正中。他心意已決,入宮協助一脈等人。因為,隻要自己一息尚存,“太陽”還會照常升起,複仇隻是時間問題!
哢哢哢……通往天台的樓道傳出聲響,是木屐碰觸硬物後特有的聲音,好似在敲邊鼓。消逝側過臉——一名身著和服、腰掛武士刀的男人,從樓門走出。他麵朝消逝伸了個懶腰,道:“陽光真好,你說是嗎?”
“蛭。”消逝叫出武士的名字。
“這麼好的天氣,我居然賭輸了。”蛭手上搓揉脖子抹泥丸,腳下拖泥帶水地走著,“手氣背啊…要剁手指戒賭;或是殺人取賭本——你給我出個主意?”
“劍道以外,我們似乎沒有共同語言。”消逝不近人情地回應。
“嘿,”他笑了,不知是自嘲還是心酸,“好像是。所以我想找你借樣東西,和地屍劍有關。”
消逝默然,差不多可以預料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把你的人頭借給我,行不行?”蛭止步。二人立足天台,中距兩把劍的長度,激發殺氣混天風,螺旋形吹奏,似同驕陽拚鬥!
“你的時機選錯了——我重傷昏迷時你就該下手。”消逝言道。
“不,不,不。”蛭彈掉指端的泥丸,道:“你要尊重我,我是名武士,不會也不屑趁人之危。我救你,是為了堂堂正正的殺了你,聖潔之心日月可鑒。”
“還有什麼要說的沒?如果沒有,可以動手了。”消逝卸下背後劍囊,與蛭冷眼對視——殺心如引信促發,兩人同喚:
“追風逐月,現形吧,狼牙!”
“倒行逆施,地屍劍,起!”
北方,劍囊震碎,惡狼露獠,消逝右手持刀平舉,左手把刀鞘插入腰帶;
南方,一把烏黑逆刃刀由地底升起,蛭雙手握刀做出決鬥起手式。
陽光入眼,他倆眼皮半卷。風止了,空氣仿佛頃刻凝滯。消逝跟腱發勁,鬼步忽現;蛭瞬步踏出,影蹤奇快。大白天的,一雙人形交割,貌似來自鬼蜮,刀光線路別出心裁。
少年殺手師承頂級流派,浪人劍客自學成師,雙方劍法風格涇渭分明。消逝偏向陰狠鬼祟,蛭用刀雜亂無章。假使單論演武可看性,消逝勝出無疑。可是,實戰就另當別論。
蛭亂刀緊貼相隨,鐺地,雙刀互擊,亂波橫流!地麵的石磚遭此強盛氣場震得塊塊迸飛,兩人均向後滑出,拖長像泥濘路麵的車痕。
“大殺四方!”蛭縱橫連斬,結成暗綠色“米”字劍氣,電閃而出!消逝舉刀防護,仍遭劍氣割破衣衫。人剛適應,左右兩麵及其身後又猝現三道米字劍氣夾攻,叫他防不勝防,當即身受多處刀傷,鮮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