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他妥協了。
一隻精致的手環出現在銅錢草旁邊的桌麵上,映入我的眼簾,手環上還按著一著修長白皙沒有血色的手,晶瑩的指甲是冰冷過度的淡紫色。
“好好保管!丟了我殺了你!”他狠狠的說著,一雙黑瞳陰森暴戾直直向我射來。仿佛此刻他的身體還比不上他的手環來的重要。
氣壓驟然下降。
很明顯我能感覺到他這句話是真的蘊含暴戾殺意。
這樣的警告對我來說,根本不起作用。因為我並不是真的想要這隻手環。
而讓我意外的,是他的妥協讓步。自覺告訴我,這樣的人,不是隨便就會向人低頭,更何況這個東西對他來說,似乎真的很重要。
按下心中詫異,我並未看他,包括他的手環,也是一樣不多看一眼。試驗通過,心情輕鬆不少,也不再局促不安。
我站起身之後,指了指茶幾上他擺出來的那些急救箱的物品,然後像看瘟神一樣的看著他,冷聲道:“你把那些收拾一下,去別的房間。哦,還有你地上的衣服,也要撿走。”
他見我直接無視他那隻寶貝手環,像是受了多大的侮辱,挑著眉,陰森的殺氣瞬間加重:“你好像很不屑?難道你真的不怕我會殺了你?”
話說我已經走到他的身旁,聽到了他的話,我頓足了腳,與他肩並肩的站著,抬頭仰望著他,對上他那雙漂亮卻殺氣沉沉的桃花眼,認真且負責的說:“說實話。的確沒你想象中那麼稀罕。隻不過是想試探一下你是不是真的有誠意,以便我今晚能不能睡個安穩覺。如果手環對你真的重要,那就拿回去吧。我並不需要這東西。”
似乎沒想到我會這麼輕易的將手環還給他,他愣了愣,漂亮的眼睛低垂,長長的睫毛在燈光下投一下一片陰影,目光落在了他左手上,手下是他的那隻手環,微微出神,眼底的殺意瞬間不見,若有所思,滯立在原地。
我催促他:“快點。手腳利索點。去對麵的西廂房等著。”說完我剛撩起木門外竹簾的時候,身後響起他的聲音。
“為什麼要換房間?”
“別弄髒我房間!”
他:“……”
……
夏天空調是必需品,又怕關著門不通氣,於是我在所有的房間門外裝上了竹簾席子,這樣一來,一舉兩得。有時擋住了冷氣外泄,又是能通風透氣。就在剛才走過他扔在地上的衣服的時候,我聞到了濃濃讓人作嘔的血腥味。
原來,剛才入門時候的那股怪味,就這個。
大雨依然傾盆,似乎沒打算停下的意思。雨水順著琉璃瓦直流之下,形成一道美而夢幻的珠簾。
我匆匆都走去洗手間。
等我端著一盆熱水和幾條毛巾出現在西廂房的時候,他已經在屋裏等著了,而且貌似還很屈降身價的樣子,兩條漂亮的眉毛就差沒打結:“這房間這麼小?怎麼住?不是還有另外一間空房嗎?”
言下之意,想住南廂房。
我瞥了他一眼,淡定如菊:“人要懂得知足,沒錢人別總口出狂言!”
“不是已經拿東西抵押了嗎?”
“我隻看重現金。”
他鄙視著我:“你就那麼缺錢?”
我連回答都懶了,並把東西放在桌子上,指了指床,對他說:“趴上去。”
他這次倒是很順從。
一切準備妥當之後,再次直視那道傷口,還是不禁倒吸一口冷氣。足足有十幾公分長啊,我很有自知之明,這樣的傷口我是處理不了的,便對他說,“我隻能幫你做簡單的處理,這麼深的傷口,你應該去醫院才行!”
回應我的是,一片寂靜。
這人,真沒禮貌。
我擰幹了熱毛巾,輕輕的敷在傷口附近,這麼做不單單為了緩解疼痛,還能起到一個清潔周圍皮膚的作用。以前讀大學的時候,我曾經學過緊急急救處理措施,這不是專業課,之所以選擇它是因為不用跟某些熱門專業一樣,上個課還必須提早一個小時去占位置,簡單的說就是圖清淨。
伴著我的動作,世界瞬間進入的無聲的狀態。就連屋外的雨都無法打擾我的專注。
反複幾遍之後,臉盆裏的水也逐漸變成血腥的鏽色,盡管帶著口罩,還是阻擋不了血腥味入鼻,我皺了皺眉,這對孕婦來說,還真是一大挑戰。
隨著背部的血跡也逐漸被清除,露出了本來的麵貌。我再次陷入震驚中。
這個人的背部竟然連一塊好的皮膚都沒有,取而代之的條條傷疤!大的小的,新的舊的,有的因為時間比較長,已經淡成了一道很淺的白色紋路,有的現在還未拆線,扭扭曲曲,暗紅的線痕如同血紅扭爬的蜈蚣,猙獰恐怖!
我隻覺得頭皮發麻,隻覺得身上仿佛有無數條蜈蚣在蠕動,惡心至極。
恍惚之餘,有些明白他為何夏天還穿著長袖襯衫,現在看來更像是為了掩蓋身上這些不堪的醜陋。是否,因為習慣了刀尖上行走的殘酷,黑夜裏舔血的孤獨,所以,花一樣的年齡,性格才會這麼孤傲,有著與身不符的成熟,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