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獨白(1 / 2)

【夏涼】

沒有人能夠永遠守候在另一個人身邊,即使當初的誓言多麼真摯,我總沒有安全感,總會想,哪一天,你終會離去的。所以,我不會走出那一步,走到誰的身邊,再看著他走遠。要不是嘉遠,我又怎麼會跟那個人有更多的牽扯?可是,明明知道香煙是對自己不好,人們卻總是戒不掉,就如我明明預見結局是慘淡收場,依然停止不了對那個人授予特權。他走近了、踏入了、紮根了,在我的世界日漸重要,對我從奉若珍寶到淡漠決絕,讓我情何以堪。

有些人,天生危險,即使你沒有傷害他的意思,他也會潛意識地將你劃為敵人,我跟林川非都是這樣的人。都說成長環境對孩子的性格形成有很大的影響,的確有它的道理。

其實我的家庭環境很好,父親是A市著名音樂學院的教師,涵養、學識自然深厚,也是個開明的父親;對母親的印象,很模糊,她的長發又黑又柔順,她同父親是青梅竹馬,畢業後又成為同事。青梅竹馬,才子佳人,又擁有共同的夢想,他們可以稱得上天作之合了。父親告訴我,他們一直很幸福,我相信,即使母親留給我的記憶僅僅是殘缺鋼琴的音符,我也能從他們微笑相擁的照片中感受到他們的幸福。她笑的那麼甜美,一定很幸福吧!

關於母親的一切,都是父親告訴我的,沒錯,我是單親家庭長大的孩子。母親離開我們是在我六歲的時候,六歲的孩子會有自己的記憶,可是我記憶力一直不怎麼好,父親說我小時候智力發育比較遲緩,母親那時很為我擔心。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是在我考上A市最好的高中時,父女兩人慶功宴的桌上。其實我的邏輯思維真的不怎麼好,從小到大,我的數學就不好,盡管我不反感數學,多少也有些挫敗。現在的我幾乎想不起來,那時的母親的清晰的模樣了,那年,我的家裏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我們一家人最後的團聚是在醫院的太平間裏,那天晚上的父親像發了瘋的豹子,他抱我在懷裏,他在醫院裏橫衝直撞,他怒吼著問他妻子怎麼樣了,值班的護士嚇得愣了。最後是一位年輕男子告訴我們,搶救無效,我們在冰冷陰森的太平間裏見到了她,蒼白僵硬的母親,。父親頹然地跪在母親身邊,他失聲痛哭,我站在一邊愣愣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我不相信,會優雅地彈鋼琴的母親,有一頭柔順的長發的母親,她怎麼會跟這冰冷僵硬的躺著的女人是一個人?父親一向是內斂的,年幼的我看見父親失常的樣子,很害怕,終於我哭出聲來。後來,我一直沒有哭過,別人同情、憐憫、蔑視的眼光,對於我而言都不重要,我已經失去了母親,不想再讓父親為我擔心。我七歲那年明白這個道理。

我曾因為迷戀母親彈鋼琴的樣子,也學過鋼琴,彈得不是很好,不及母親一半。可是她總會耐心的教我,一遍一遍,永遠不會厭煩。後來她走了,就由父親教我,他會經常看著彈鋼琴的我發呆,我們都更沉默了。十三歲那年,我去音樂學院找父親,那時已經下課了,在辦公室沒有找到他,我是在一個音樂教室找到他的當時的他身著一件灰色毛線背心,裏麵黑白格子襯衫在透過玻璃窗的夕陽下有些模糊。他側對著窗戶,站在一架三角鋼琴旁,一個十八九歲的女生坐在鋼琴前,白皙細膩的手指在鋼琴上跳躍。一幅和諧唯美的畫麵,對我而言有些刺眼。那個女生我知道,李思月,她是父親的學生,長的很漂亮,她常常在空閑時去我家照顧我。笑的很溫柔,跟母親真像,夕陽下父親注視著她的笑,有些怔忡。我有些煩悶,離開了那個窗外,回到辦公室等父親。

那天晚飯後,我遲遲沒有像往常一樣進房間寫作業,父親收拾好廚房看見我盯著電視不動,在我身邊坐下,問我:“怎麼了,一個晚上悶悶不樂。”

“爸,我不想學鋼琴了。”雖然我不說出來,父親總是能察覺到我的心情。

他愣了一會兒,我以為他會拒絕,可是他沒有,他說:“好。”

現在我們已經搬離了原來的那棟教職工家屬樓,但是,母親的鋼琴依然放在客廳,那麼靜靜的放著。沒有人去彈它,父親常常對著它發呆,我曾說把它賣掉或者放進空置的房間,可父親隻是搖搖頭。

他說:“你媽媽的靈魂留在鋼琴上麵呢,她一定很舍不得離開的,就讓她陪著我們吧!”那一刻,我有些心酸。

我想我不會愛上任何人了,父母的結局讓我恐懼,即使相愛再甜蜜,我也不想體會。因為我不知道我跟那個人能不能相守到最後,若相愛的人不能相攜走完一生,是多麼悲哀的一件事,我不想留他一個人受回憶的折磨,也難以想象我一個人活著會多麼絕望。

可是,我錯了。我愛上了一個人,並且無可救藥。

林川非的出現在我十七歲的初秋季,以他一貫的強勢霸道出現,我無力阻擋。我的記憶一直不怎麼好,卻記得所有與他相關的事,那是雨後的下午,嘉遠說為我考上C大而慶賀,C大是國內名校,嘉遠比我大兩歲,一年前考上C大,現在成了我的學長。嘉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七歲,他九歲,他在明媚的陽光下,從一群孩子中間將我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