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他撥通了她的熱線電話。他問她:我很愛一個女孩子,但我並不知道她是否喜歡我,我該怎麼辦?她的答案就通過電波傳到他的耳際:告訴她。愛不能錯過。
第二天清晨,28路車的站台上,他早早地出現在那裏。她從電台的石階上走下來,他又坐在她的後排。車又在那棟20層的大廈前停了下來。他跟著她下了車,但還是眼睜睜地看著她進了大門。因為沒有說話的理由、沒有戲劇化的情節。他是那種很謹慎的男孩。他不想讓她認為他很魯莽。
終於有一天,車晚點了。後來他們才知道車在路上出了點故障。那時已是冬天,她在站台上等車,有點焦急。因為風大,她穿得很單薄,她走過來問他:幾點了?他告訴了她準確的時間。站台上隻有他們倆。她哈著寒氣。他對她說:很喜歡你主持的節目。她就笑:真的?他說:真的,聽你的節目已有一年了。他還說:我問過你一個問題的,但你不會記得。於是他就說了那個問題。她說:原來是你。就問他:後來你有沒有告訴那個人呢?他搖搖頭說:怕拒絕。她又說:不問,你怎麼會知道呢?她還告訴他:我的男朋友追我時,也像你一樣。後來他對我說了,我就答應了。現在他去了日本,三年後他就回來……
車來了,乘客也多了。在老地方,她下了車,這次他卻沒有下,心中的寒冷比冬天還深。
故事好像就這樣該結束了。但在次年春天的一個午後,她答應他去一家叫“驚鴻”的茶坊。因為他說他要離開這個城市,很想和她聊聊,聊完之後,他就會遺忘這個城市。她覺得這個男孩子滿腹心思,有點癡情有點可愛,隻是她怎麼也沒有想到他會說他愛的人是她。她確實驚呆了,但還是沒有接受。她說:不可能的,因為我對男朋友說過:不管他什麼時候回來,我都會等他……我們是沒有可能的。他並沒有覺得傷心。很久以前他就知道會有這樣的結局。“我走了,愛情留在這個城市裏。”他說。
午後,冬天的陽光暖暖地灑在大街上,他像一滴水一樣在人群中消失了。
愛情有時候就是這樣:相遇了,是緣;散了,也是緣,隻是淺了。她繼續做她的熱線節目。
她的男朋友終於回國了,帶著一位韓國濟洲島上的女孩。他約她出來,在曾經常見的地方。他神不守舍地說了一些不著邊際的話。“我想和你說一件事……”他終於說。無奈的荒涼在那一刻迅速蔓延,像潮水一樣,她隻恨到現在才知道。癡心付諸流水,隻是太晚了。覆水難收。
她請了一段時間的假,呆在家裏,隻是睡,太疲倦了。一起走過的大街,看過的街景,說過的話……愛過、疼過的故事都淡了。她心如止水地上班去。
其實,他並沒有離開這個城市,隻是不再乘28路車。他依舊聽她的熱線,是她最忠實的聽眾,甚至於有點迷戀從前的那種絕望。
有近一個星期,他沒有聽到她的聲音,以為她出差了,或舉行婚禮了……有些牽掛。
三年後,一個很偶然的機會,他讀到她的一本自傳。書中寫了她失敗的初戀;也寫了一個很像他的男孩,還有那家叫“驚鴻”的茶坊……那時他結婚剛一年,妻子是他的同事,一個很聽話的女孩。
有時候,最美最美的愛情,我們往往看不到,因為它被心靈珍藏著,我們自己都無法把它展開。
愛是一粒紐扣
他又一次深夜而歸。
她用雙手緊緊地抵住大鐵門上的插鎖,雖然她知道門已經拴得夠結實,任憑他在外麵用腳踹、用手砸。放在以前,他會苦苦哀求好言相商的,最壞的結果就是他翻牆進來。但現在已經不一樣了,他已不是那時候的窮人,他甚至連話也懶得說了,更別說是翻牆了,不僅是因為他那發了福的身體,而且他已經有了地位,一個有地位的男人怎麼會做出翻牆頭這種沒有麵子的事呢?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她發現了他們中間的距離。他說的股票、洋酒、跑車、網絡等等她隻是略知一二、似懂非懂,他交的歌星、球星朋友更讓她覺得她生活在他的圈子之外,他再也不是那個和她“一夜千條路,天亮賣豆腐”的男人了。
她猛地拉開門,在醉醺醺的他沒有任何準備的情況下,跟他廝打成一團。以前鬧矛盾無法解決的時候,她通常會和他痛快地打一架,事情不了了之以後,感情反而更加深厚起來。但自從變得像個紳士以後,他從來也不和她動手,反而隻是用那種鄙夷的眼光看著她,一直把她看到絕望。
但這次,她決定痛快地和他打一架,出了這些年積壓的惡氣後和他離婚。他們從門外打到院裏,從院裏打到客廳,從客廳打到臥室,他逃,她追,直到他火了,一巴掌打到她臉上,她怔了怔,以前打了那麼多架,她都沒覺得疼過,但現在臉上明明是火辣辣的感覺。她衝上去對他發起更猛烈的攻擊,但他縮在床邊不再還手,後來居然睡著了。
午夜了,坐在地板上,她看著他。他原來俊朗的臉上增添了許多肥肉,腰也像水桶一樣粗了起來,她試圖把種種關於有錢男人的壞德行加到他身上,她試圖讓自己對他惡心起來,但看著這個因為睡熟嘴角流出口水的男人,她的心竟然軟了起來。
她費了半個小時的時間,才把他拖到了床上,幫他脫掉了襯衣,她看見他的身上被她抓撓的血痕一條一條的,那件襯衣最上麵的鈕扣也被她扯掉了。那件雪白的襯衣,因為缺了一粒鈕扣,顯得那麼狼狽。
不知道為什麼,她打亮了所有的燈,拚命地找那粒鈕扣,終於在一個角落裏找到了。然後找來針和線,一針一線地縫起來。她想,等到他醒來,看到一件缺了鈕扣的襯衣,他一定會扔掉的,反正他有的是錢。她又想起來,十幾年前,他穿的那件破襯衣,鈕扣都替他縫過好幾次,那時,她在燈光下忙活的時候,他就光著膀子看著她。
愛是一粒鈕扣,時間長了自然會脫落,如果及時縫上,衣服還是一件很好的衣服。婚姻其實就是一件樣式老舊的衣服,難免有鈕扣會脫落,其實,這些年來,她一直在為這件老舊的衣服縫縫補補,想到這裏,她剛剛變得溫柔的心又疼痛起來,縫到最後一針時紮在了手指上,她看著指頭上沁出的血,無聲地哭了。
她沒發現,背後的他早已醒來,光著膀子,也已經淚流滿麵。(
曖昧折身
……
拿一雙曖昧迷離的眼睛看過去
卻是碰了冷硬的壁
返身的時候
除了鼻翼上一層的灰
並沒有昔日的優雅與滿足
朋友桑是我們這一群八卦女人裏,最有男人緣的。不隻在網上桃花運旺盛,在現實生活中也無人匹敵,幾句話就能將假裝柳下惠的男人們打得落花流水。每次聚會,我們最大的興趣,便是聽桑如何又搞定一個純情男人,或者最近又有哪個少婦的男人,被她得意地涮了一把。
但桑並不是一個濫情的女人,她的所謂桃花運,大多數都隻是曖昧而已。有那麼四五個,非要跟她來真的,她便立刻收兵回巢。用她的話說,她隻是發泄一下無處可施的荷爾蒙而已,或者,調戲一下那些看見漂亮女人便垂涎三尺想占便宜的男人。所以如果我們這個圈子裏要評選年度大獎,她當之無愧應是不惜犧牲自我討伐男性的女中豪傑。
大多數時候,桑的曖昧都會讓男人很快上鉤,並在他們欲罷不能的時候,優雅轉身,另尋他人。但也有時候,這樣的曖昧會落了單,找不到潤滑進駐的通道,隻能徘徊一陣,鬱鬱返身。
一次桑在咖啡吧裏,胡亂翻一本暢銷書消磨周末無人相約的時光。很快對麵坐了一個看上去還算養眼的型男,他隻要了一杯咖啡,似乎是在等人。桑假裝漫不經心地看他一眼,恰好型男也朝她看了過來。對視的那一刻,型男主動朝桑綻出殺傷指數為百分之八十的笑容,而且點頭說一聲“你好”。
桑看得出那一刻的型男有可資利用的慵懶閑散的時光,具備滋生曖昧情愫的時間標準,於是便嬌媚一笑,柔聲道:你常來這家咖啡館麼?型男搖頭:隻是偶爾路過時會進來坐坐。曖昧之後互不打擾,各自上路,成為再不相識的陌生人,這是曖昧成功培育的另一重要條件,桑喜上眉梢,波光流轉,顧盼生情,直讓那型男忍不住,又問她一句:你對網上來去迅疾的情緣怎麼看?桑聽了便在心底笑他,果然被她的妖媚迷住了,才不過是兩句就開始引她朝曖昧的迷路上去,不過今天倒還真是閑得無聊,想要探測一下這貌似體麵的男人的深淺。
於是桑故作清純笑道:我還是更喜歡現實中的兩情相悅的浪漫情緣,網上的東西,似真似幻,誰看得清那情感的真假呢。我是寧肯坐在這裏和你聊幾句天,也不想談什麼無疾而終的網上愛情的。型男在這句話後竟是低下頭去,有些羞澀地攪了攪手中的咖啡,這才抬頭笑道:謝謝你的喜歡。
桑就在這時,將手適時地放在離型男的咖啡距離最近的地方,又朝型男曖昧一笑:知道麼,我會看相的,你的臉上,寫著近期,哦,或許就是今天的某個時刻,會有一場非同尋常的豔遇。
話說到這裏,按照桑的經驗推斷,一般好色識趣的男人就會主動湊上前來,陪桑將曖昧進行到底,一直到一杯咖啡喝完,兩個人在眉來眼去裏,過一把言語的活色生香的盛宴。
可是卻不承想,型男一下便收斂了笑容,冷淡道:對不起,我不缺豔遇,我隻想要偶遇,你我都認錯了人。說完了型男便站起身,收拾了東西走人。在桑還沒有來得及臉紅之前,他又看她一眼,說:你手裏的那本關於網絡情緣的書,我也剛剛看過,一直都很想找人聊聊的,不想卻總是不能如願。
桑這才恍悟,型男開口的第一個問題,原來並不是因為曖昧,而是因為愛情,具體一點,是想同一個對愛情做過或者想做認真思考的異性,度過一個與曖昧無關的相聊的午後。
可惜隻想征服男人情色欲望的桑,拿一雙曖昧迷離的眼睛看過去,卻是碰了冷硬的壁,返身的時候,除了鼻翼上一層的灰,並沒有昔日的優雅與滿足。
據說桑之後便對曖昧漸漸生了厭倦,開始折身,像我們這類有色心沒色相的女子們看齊,將這些曖昧,專一地投入到一個男人身上去,並盼著這一程付出,能在秋天,有好的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