夥計說:“客人住店,一夜五十文錢。客狗住店,一夜兩百文錢。”
“什麼?”鳳歌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狗比人貴?這還有沒有天理了?
夥計解釋道:“客人,自然都是懂規矩,識大體的,但是狗就不一樣了,萬一咬著其他客人,嚇著其他客人,或是其他客人原本就怕狗,多收的錢,是做為賠償基金的,放心,不該收的錢,小店絕不會多收一文錢!”
一本正經的保證,鳳歌卻是皺著眉頭,完全不想相信他。
“這個報價,有夏國的戶部審核記錄嗎?”鳳歌問道。
夥計一臉驕傲的揚著頭:“我們這可是夏國大王的親姑姑的大外甥的三姐夫的二姨丈開的,絕合理合法,如果您需要回去向老板報帳,小店還可以提供正經官府蓋印的住店憑證。”
“走吧。”高真北示意不要再多說了。
夥計在前引路,鳳歌則跟在後麵,惡狠狠地看著虎子:“你住一晚,跟我住四晚一樣,你什麼竟然比我還要尊貴了?”
虎子假裝看風景的樣子,嘴裏還咕嚕咕嚕的發出幸福的聲音。
“到了。”夥計停下腳步。
到個鬼啊,周圍還是一片黃沙萬仞山的戈壁灘,鳳歌默默的看著那個夥計彎下腰,從地上掀起一塊木板,露出了一隻巨大的鐵環。
夥計又拉動鐵環,鳳歌隻感覺到整個地麵都在顫抖,從地下發出了“哢哢哢”的齒輪轉動之聲,然後停住,一塊巨大的鋼板,從黃土地下抬了起來,露出向下延伸的台階。
“尊貴的客人,這邊請。”夥計十分客氣。
怎麼,這旅店還是在地下?鳳歌有些疑惑,現在她可明白了,夥計為什麼要站在那裏當指路牌,不然的話,誰會知道這個鬼地方竟然還藏著一個旅店?
“別家的旅店恨不得隔著八百裏就能看見他們家的招牌,怎麼你們家這麼隱秘?是不想賺錢嗎?”
“嗬嗬,客官說笑了,開店哪有不想賺錢的呢,這裏一到晚上,就會起怪風,地上的什麼東西都留不住,因此,也隻得將旅店建在下麵。”夥計笑著,引著兩人往下走。
不是第一次走地道,不過這條地道,可比荒村那條軍隊修建的質量要高出太多了,那裏連個照明都沒有,在一條黑道上要一路往下走好久,簡直是挑戰人類的心理極限。
而這裏就不同了,台階上似乎有什麼腳步感應的裝置,每隔五步的牆麵上,就會有兩隻壁燈,人還沒靠近,壁燈就會亮起來,照亮前方的路。
等人走過之後,壁燈又會自動熄滅,簡直是太省事了,如果這個技術能用在皇宮之中,那麼那些宮女太監也不用趕著時間掌燈,以及趕著時間熄燈了。
“這個燈,它為什麼自己會亮?”鳳歌問道。
前方引路的夥計說:“這個麼,我也不是很清楚,是在旅館建成的時候,老板找了國都裏的甘大師做的統一裝修。”
“甘大師?現在還能找他嗎?”
“哎,不行了,甘大師去年已經仙逝了,我們這黃沙旅店,是他最後的作品。”夥計在惋惜間,還透著一股子的驕傲。
“那,甘大師還有徒弟嗎?”鳳歌追問道。
“有的,在國都裏打聽甘南館,都知道。”
說話間,眼前已是豁然開朗,嘈雜的聲音也同時如風浪一般湧入耳朵,鳳歌環視著周圍,許多衣著各異的人在廳裏坐著,高談闊論,多數是西夏國的服色與北燕國的服色,在牆角一處的陰影裏,還坐著一個人,看不清麵目,隻能看出穿著的衣服倒像是大恒國子民常見的青布衣衫。
高真北辦完手續以後,將鳳歌的房間牌子遞給她:“在看什麼?”
“沒什麼,一路走來都沒有人,忽然發現這裏人頭濟濟,有點不太適應。”
高真北點點頭:“嗯,這是距離三國邊境,最近的一處下榻地點了,往前要走整整一天才能進入西夏的第一個鎮子,錯過了這裏,就隻能在外麵等著被黑風暴吹上天。”
“放好東西就出來吃飯,這家的黃燜雞,還有酥魚兒做的不錯。”高真北的房間先到了,臨進門之前,他囑咐了一句。
再往前兩間房,才是鳳歌的房間,推開房門,門裏的灰味熏得她差點沒睜開眼睛,實在是太驚悚了,她這輩子都沒睡過這麼寒磣的房間。
不過,這也沒有辦法,她方才聽見高真北對掌櫃的說,要的是這裏最好的房間。
沒有看過其他的房間,也許這裏真的已經是最好的房間了吧。
起碼這房間的家具看起來還是齊全的,以及,也是她一個人單間睡的,剛才從另一頭傳來吵鬧的聲音,那應該是大通鋪,一個房間裏睡著二十多個人,半夜三更打呼放屁的,各種攪人清夢,想想就更是可怕。
鳳歌放行李放好,床上擺著的床單被子看起來顏色有那麼一點可疑,她將被子掀起來抖一抖,果然不出所料,灰塵撲撲的飛滿天,這被子原來可能是粉撲撲的嫩紅色,現在已經是黑灰黑灰還帶著一點陳舊的土黃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