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歌笑道:“那當然啦,一家人嘛。”
“你在家裏是獨生女嗎?”
“當然不會是啦,我有好多弟弟妹妹,我是家裏的老大,他們都得聽我的。”鳳歌得意的一揚頭。
高真北又為自己倒了一碗酒,這次卻沒有喝,隻是雙手捧著酒碗,低著頭,晃著那碗酒,這裏的酒不是什麼好酒,一口喝下去,有一種劇烈的酒精刺激感,不過是給這裏往來的客人在這寒冷的戈壁之夜,增加一點溫度罷了。
不知怎的,鳳歌覺得這個男人看起來有些憂鬱,這個塊頭極大的男人玩起憂鬱來,讓鳳歌不由想起曾經在山中見過的孤狼,眼神清冷,蹲在高山上,完全不在乎周圍的一切。
鳳歌小心翼翼問道:“你不開心?”
“沒有,隻不過……吃多了,有點撐著。”高真北起身,“今天跑了一天,明天還要跑一天,我先回去了,姑娘你也早些安歇吧。”
鳳歌點點頭,應了一聲。
她坐在那裏,看著關林森的麵前隻放著幾個顏色發黃的饅頭,個頭僅有拳頭那麼大,連個下飯的鹹菜都沒有。
這會兒大廳裏的人已經漸漸少了,隻剩下關林森,鳳歌,還有靠著牆角,將整張臉隱在陰影中的那一位不知道是男還是女的人。
鳳歌故意坐到關林森身邊:“這位兄台,你怎麼吃得這麼簡單,幹咽饅頭哪裏能吃得下去,為什麼不吃點菜?”
關林森嘴裏正塞著饅頭,說不了話,向著牆上指了指,鳳歌這才注意到,牆上的水單上寫著菜的價格:
饅頭一百文三個,四十文一個;
黃燜雞兩千錢一份,
鳳歌看著倒抽一口涼氣,這幾乎是二兩銀子了啊,關林森一個月的薪俸也不過是一兩半而已。
再往下看,酥魚兒一百文,跟三個饅頭一個價,這倒也沒什麼。
酥魚兒配醬五千錢一份。
這價格看得鳳歌差點一口氣沒提得起來,剛才她還說這醬拌上酥魚兒的味道真不錯,不如再來一份,現在看著,還是算了吧,一份醬,跟金璜開的月錢一樣。金璜起碼還有點用,這醬,吃完了以後莫非能升仙?
方才高玄武與鳳歌其實也沒吃多少,黃燜雞也隻不過夾了兩筷子而已,皇家的習慣便是會將皇帝皇後吃了幾筷子的菜撤下去做為賞賜之用,因此,鳳歌便說:“那兄台何不嚐嚐這裏的招牌菜黃燜雞?味道的確不錯,除了貴,沒有什麼缺點。”
坐在陰影中的人似乎發出了一聲冷笑,鳳歌不確定他是不是衝著自己來的,萬一,人家隻是嗓子不舒服,隨便哼哼一下呢?於是,鳳歌並沒有理睬,隻是將桌上那盤雞,還有高真北剛才喝剩下的酒一起端來了。
酒菜放在關林森麵前,鳳歌問道:“兄台是要往哪裏去,看你像大恒國的人,我也是,不如,我們一路搭伴而行?”
這是事先與關林森說好的,這一路上實在太長,又有一個高真北跟在身邊,如果關林森總是以暗衛的身份在暗中保護,想要瞞過高真北,那實在是太困難。
於是,鳳歌便決定在第一個留宿的地方,借故與關林森搭訕,然後假裝認老鄉,然後攀談攀談,就可以一起走了,順理成章,水到渠成,就算是高真北,也不能說出什麼。
鳳歌熱愛做人設,設定關林森是一個祖傳買賣武器生意的小販,為了提高銷售質量,才會想到去西夏去找人合作。
現在雖然大廳裏沒什麼人,不過老板還在,若是高真北想要問老板這兩個人是什麼時候,怎麼勾搭上的,這個坐在櫃台後麵,實則在暗中觀察一切的老板自然會告訴他。
鳳歌事事想的周全,唯獨沒有算到這個身在陰影裏的人。
看著鳳歌就這麼湊了過去,他又發出了一聲冷笑,這下鳳歌聽得真真切切,沒錯,一定是衝著自己來的,她忍不住往那個方向望過去:“請問這位兄台是有什麼高論想要發表?”
“你們大恒國的人,真是小氣又摳門,拿著自己吃剩下的菜送人攀交情?打發乞丐?”那人的聲音中充滿了嘲諷,鳳歌此時才想起,對啊,在路上看見的乞丐,似乎就是這麼拿著一個破碗,然後就有人會往他的碗裏倒一些吃剩下的飯菜。
自小在皇宮長大,從來都覺得將沒動幾下筷子的飯菜拿去賞人,那是受賞者的無上光榮,一般的人,誰會想得到他們啊,看來,自己的觀念是得改一改,不能總是以皇家的標準來接觸外麵的世界。
鳳歌剛想再叫老板重新做一份黃燜雞過來,不就是二兩銀子嘛,我給!
關林森卻搖搖頭:“不必了。”
坐在陰影裏的人揶揄道:“看看,想要攀關係,得罪人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