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的是這樣,自己不惜犯天下之大不韙,也值得了。
***
太醫經過一番檢查,隻說沒有大礙,給關林森又換了一次傷藥,另開了一些生肌止血,理氣補身的藥方。鳳歌這才放下心來。
“公主,婢子帶您去紫英殿。”宮女向鳳歌行了一禮。
“紫英殿遠嗎?”鳳歌問道。
宮女指著前方從花木中露出的粉牆:“不遠,前方就是。”
“那我一會兒自己去,現在我還想在這裏多留一會兒。”鳳歌看著關林森蒼白的臉,始終放不下心。
宮女躬身道:“陛下有旨,令婢子送陛下回宮,不敢不遵,婢子在外等候。”
說著便退後兩步,再轉身向門口走去,離開時還將門也給關上了。
屋裏沒有旁人了,鳳歌看著關林森蒼白的臉:“你覺得怎麼樣?”
“屬下無事。”關林森又恢複了公事公辦的模樣,這讓鳳歌感到很不開心,關林森在她的眼裏是特別的,與皇宮裏那些麵目模糊的守衛完全不一樣,同樣,她希望自己在關林森眼裏也是特別的,而不隻是一個被保護的對象。
“如果把你派去保護別人,你也會這樣拚盡全力嗎?”鳳歌莫名的試探了一句,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希望聽到怎樣的回答,如果說不拚盡全力,那關林森就是失職,如果說拚盡全力,她又覺得心裏酸溜溜的。
果然,關林森回答道:“盡我所能。”
鳳歌撇撇嘴,也沒辦法怪關林森呀,幹嘛要作死問這個問題,反倒把自己嘔個半死。
一點點的失望加一點點的不甘,又加上一點點的嬌嗔,還有一點點的少女的小心思,讓她猶豫了半天,憋了半天,憋出來一句:“盡力就好,不必太拚命,雖然你現在還年輕,但是受太多傷,到老了就會全部找上門的。”
就這麼幾句話,還是宮中年長的姑姑時不時在她耳邊叨叨,才順嘴溜出來的。
鳳歌感覺到關林森似乎在看自己,她忍不住望著他的眼睛,那雙黑琉璃似的眸中藏著深深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他的眼中清晰的倒映著自己的影子。於禮而言,她不該這樣盯著關林森的眼睛看,可她就是挪不開,那雙眼睛通向他的心靈深處,他到底在想什麼,他到底經曆過什麼,鳳歌都很想知道。
可是,關林森卻關上了那兩扇窗戶:“夜已經很深了,殿下也該好好休息。”
鳳歌這才如夢初醒,看著他眼下的皮膚微微透出青黑色,也有些心痛,匆匆丟下一句:“你快睡吧。”
便逃跑般飛快的跨出房門,直到將屋門關上,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在一旁久候多時的宮女上前,手持燈籠前方引路。
鳳歌慢慢走著,總覺得背後有人在看著自己,一回頭,看見關林森房間的燭光剛剛熄滅。
不要想太多了,自己對他來說,也隻不過就是一個被保護的任務罷了。
鳳歌揉了揉太陽穴,明天,升起的又是一個新的太陽。
前提,是能看見的話。
紫英殿的上一位主人仙去之後,再無人居住,宮女好好將宮室內外打掃完一遍之後又熏了香,但鳳歌總是覺得在宮中的角落裏,家具中,總是飄飄乎乎的散發著陰冷的氣息,也許這就是叫做沒有人氣吧。
鳳歌躺在鋪著煙青色錦緞的床上,眼睛閉著,卻怎麼也睡不著,宮女在離開的時候,十分體貼的替她將燈拿走了,外麵也是一片漆黑,草中的夏蟲剛剛從土裏爬出來,振動著翅膀,先歡天喜地的開了一場表演。
被吵得頭疼的鳳歌也不能叫它們閉嘴,靜靜在床上躺了一會兒,隻覺得越躺越清醒,全身酸痛,腦袋沉沉,翻身起來,套上外袍,決定出去走走。
草叢中飛舞著點點翠綠色的光點,鳳歌驚喜:“螢火蟲。”她向前走進深深的草叢,棲伏在草葉上的螢火蟲陡然驚起,如漫天流星劃過。
鳳歌從未見過這般壯美的景色,當下看呆了,一動也不動,螢火蟲見沒有威脅,又紛紛落回去,還有不少幹脆落在她的頭上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