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如春水初生日,紅似朝霞欲上時。
我聽霽藍暗啞的聲音念出這句,心中仿佛吃了靈霄花蜜一般甜滋滋的。能寫出這句詩的人,對豇豆紅定是喜歡和讚美的,他/她與我是什麼關係呢?他/她最好是個位高權重的大人物,這樣一旦我尋到了他/她,便有個大靠山,日後即便是出了什麼差池,斷不需像如今這般戰戰兢兢。
懷揣對未來的美好憧憬,我們朝目的地繼續前行。
一路上依然有許多難聽的流言蜚語,更可笑的是,居然還有醜的嚇死人的妖精企圖將我勾引。
“這麼嬌滴滴的美人兒,怎的跟了一個皮都沒蛻完的怪物?”那是一隻幻化為人形的白狐,他在路上看見我跟霽藍,想也不想便竄到跟前,笑嘻嘻朝我伸出一根爪子,“小美人,別再搭理這低等生物,要不隨哥哥我一同飲酒作伴風花雪月去?”
狐妖一族向來喜歡仗著自己貌美隨意魅惑別人,我雖早已耳聞,但卻是第一次親自遇見。可惜此君太醜陋且不要臉皮,我實在難以心動,於是淡定將臉扭向一邊。
霽藍不說話,隻是撩開眼皮冷冷瞟了那白狐一眼。
白狐見我安靜不答,索性一把抓住我手腕,臉上笑的更換歡:“小美人,莫非你是個啞巴?別擔心,哥哥能治好,隻要你點個頭,哥哥馬上帶你去景泰穀……”
身後有倒吸一口冷氣的聲音,同時好幾道又妒又羨的目光朝我射來。
——我不太明白這些路妖到底是羨慕我被眼前醜男勾搭呢,還是嫉妒我能去那個什麼景泰穀?如果是前者,我真想轉身對她們大吼一句,送給你們了!速速打包帶走!姐姐我受不起啊!
一隻布滿鱗片的藍手探來,將他的爪子移開。
“景泰穀無需你帶,我自然會帶她去。”霽藍蠟黃的眼底裏有暗沉的風暴凝聚。
“就憑你?!”那白狐仿佛聽見什麼天大的笑話般捂住了肚子,“哎喲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長得跟比目魚似的,藍皮蜥蜴!”
原來霽藍的真身是蜥蜴?我轉頭看他,卻見霽藍牙關緊咬,額頭青筋暴露,喉嚨裏發出咕咕的聲音。
——這是猛獸發怒的前兆!我趕緊撲過去想攔住他,然而卻還是晚了。那白狐的笑聲還未完全落地,有一道鮮紅的線紫他眉間垂下,將他整個人生生的一分為二。
真正的銀瓶乍破血漿迸。
我尖叫一聲,飛速便將身子埋進霽藍懷裏——天庭一向祥和安樂,哪有如此恐怖的修羅場景?
臉頰下的那具胸膛一僵,然後有冰冷的手環住我的肩頭,將我攬的更緊。
“別怕,隻是斬了一隻九尾狐而已。”耳畔傳來霽藍溫柔的聲音。
九尾狐?那不是傳說中妖界法力最強大的妖怪之一嗎?怎麼就被他輕而易舉的殺死了?
我很想抬頭問個仔細,可隨之而來鋪天蓋地的血腥味讓人頭暈,我唯有瑟縮著與霽藍貼的更緊。
然而很快的,血腥味消失不見了,我悄悄抬起頭來,隻見地上一截銀白色的尾巴。
“……被他斷尾逃走了。”霽藍搖搖頭,神色頗為惋惜,“果然狡狐!”
我看這場景,自然也明白九尾狐沒有真死,心中一塊大石落地。神仙們都是很慈悲的,見不得太殘忍的事情。
“我看這狐狸尾巴倒是蠻漂亮的,不如留給仙子做個紀念?”霽藍伸手,那截斷尾晃晃悠悠飛到他掌中,“拿去做個圍脖也是好的。”
我本來不想收下,然而那毛茸茸的狐尾油光水滑,確實是罕見的美麗。於是虛情假意的推脫一番,終於還是收到了袖子裏。
——帶回去配我那件豇豆紅的披風,銀毛綴領,光想想都覺得高貴不凡呀。
“霽藍哥哥,那景泰穀是什麼地方?”將狐狸尾收好,我心情甚佳的望向霽藍。
“……現下博陵第所在之處。”霽藍每回提到“博陵第”三個字,都會不自覺的皺眉頭。
“現下?”聰明如我者,第一時間抓住了關鍵詞,“怎麼是現下?莫非以前博陵第不在景泰穀?”
“你不知道?”霽藍回頭凝視我,頗為吃驚,“你這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家夥,居然還敢孤身去闖博陵第?”
在他的解釋下,我終於知道原來那妖王府邸是建在一座無根之城上,也就是浮動的宮殿。隻要法力足夠強大,博陵第便可以出現在任何地方。
上一個五百年,博陵第位於妖界和魔界的邊境,如今則在妖界和天界的邊境。
“怎麼老是出現在邊境啊?”我頗為不滿的撅嘴,莫非那狼子野心的妖王一直想擴張版圖?
“人家愛待在哪兒就待在哪兒,你管這麼多幹嘛?”霽藍好氣又好笑的瞥我一眼,“那蒼南原來還不是一座浮城?你怎麼不問問為何天青要飄去天界呢?”
——蒼南是一座浮城?!
我從未聽過這件事。從打我升仙有記憶以來,蒼南就一直靜靜安於天庭角落。在我心中,它是天庭的象征,是天庭密不可分的存在,然而沒想到它居然並不完全屬於天界!
“傻了吧?”霽藍見我恍神,眼中有惡作劇得逞的促狹,“你看你們天界有什麼好?個個都把事實藏著掖著,哪有我們妖界光明磊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