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骨瘦如柴的男子,頭發已經掉光,背駝得快要壓到了地上,眼圈發黑,嘴唇紫得發黑,乍一眼看過去,就像是寬大的袍子裏裹著的一具幹屍。
洛寅雪忽然想起了前些日子在揚州城裏見到的蛆人,不由得提高了警惕,但他分明感覺到這個男人身上並沒有蛆人的氣息,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然而,這更讓洛寅雪感覺到有一些不寒而栗。
究竟是什麼樣的遭遇,才會讓一個好端端的人變成這樣?
見到這個人,池鳶也被嚇了一跳,不由得抓住了洛寅雪的手臂——但在下一刻,她似乎又意識到了什麼,哼了一聲,立即放開了。
洛寅雪此時沒有心情去在意旁邊的女子,而是緊緊地盯著眼前的這個人,全神戒備著。
那人也看到了兩個來客,卻並不理會,轉身徑直朝鎮子的另一頭走去。洛寅雪和池鳶目送著這個人已經走遠,這才稍稍放下懸著的心,走進了那間“落霞客棧”。
客棧內點著燈火,倒也明亮溫暖,一個披頭散發,雙目無神的中年男子癱坐在櫃台邊上,卻不見店小二。那男子見了洛寅雪二人,先是一愣,隨即緩緩站了起來,用有些虛弱的聲音說道:“住?吃?”
洛寅雪愣了半刻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麼意思,旁邊的池鳶已經開口了:“你這老板怎麼是這種態度呢。”言裏話間帶著一絲不快。
那老板卻不搭理她,而是問道:“現在幾時了?”
洛寅雪拉了拉正想發怒的池鳶,說道:“午後,太陽快下山了……老板,我們想在這裏住一晚。”
“太陽快下山了啊……”老板搖著頭歎了歎氣,走到了櫃台處,“過來留個名兒,我一會兒去給你們收拾一下屋子,你們先歇息一下,晚些時候做好了飯菜我去叫你們。”
“好的。”
說著,洛寅雪走到了櫃台邊上,在記錄簿子上寫名字,一邊寫著卻聽那老板說道:“你們兩個跑到這山上來做什麼?”
洛寅雪笑笑,掏出了銀子,沒有回答。
那老板又歎了口氣,道:“我沒有打探你們的意思,隻是這個鎮子裏有些東西不幹淨,我奉勸一句,你們明天一大早就快些離開罷。”
聞言,洛寅雪和池鳶都微微一愣——說什麼不幹淨的東西,難不成是鬧鬼?兩人不禁回想起在客棧門口見到的那個人,隻感覺有些不寒而栗,趕緊開口詢問。
老板語氣沉重地說:“這是從上上個月開始的事情,隻要是在這個鎮上的人,每天晚上都會做噩夢,鬧得不得安寧。現在這個鎮子裏的人跑的跑,躲的躲,凡是能出去的都走了,隻有一些出去沒了營生的留了下來,可這日子也不好過……我已經一個多月沒好好地睡一覺了。”
池鳶聽了隻覺得心裏頭堵了塊塊石頭似的,沉吟道:“那為什麼不請人來抓鬼呢?”
老板答道:“請過了,可都沒有用,那些所謂的‘高人’,更多的是江湖騙子,根本沒什麼本事,過了一夜之後全都逃了。隻有一個過路的和尚瞧出了些許端倪,說在那山上有一座宅子,那裏邊兒有妖怪作祟。”
洛寅雪問:“那那個和尚有去降妖除魔嗎?”
老板搖搖頭:“那和尚去山上探了一回,說妖怪厲害得緊,他自認法力低微,除不得妖,但又不願見咱們受苦,便在鎮上搭了個簡陋的菩薩座,每天在那裏誦經念佛。一開始確實有些好轉,大家都很高興,還幫著修了個菩薩廟,可哪曾想沒堅持過半個月,又……唉。”
洛寅雪聽後沉默不語。
他本想有心去一探究竟,可心裏又思襯著自己雖然有著極脈的修為——師父說自己對付一些小妖小怪大可不必擔心,可那妖怪影響甚遠,與之前的蛆人不可同日而語,恐怕不是自己能夠對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