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座車水馬龍,而行人擁擠的城市。盡管他所在的這所大學,遠隔著市區,但他仍嫌這裏不夠清靜。人總是要安靜下來,好好地想著一些事情,或者回憶的。其實,若人能忘記某些過往的悲喜,那活著該是件多麼無聊而可悲的事情呢?
他總以為,自己可以忘記,忘記那個深藏在內心深處的女子,可當他再遇到另外一個女子的時候,始終說服不了自己去接受。或許,在他的心中,早就形成了屬於自己的,一套去評價幸福或者好壞的標準。抑或許,他的心門不曾打開,依然隻關注一個地方的風景,不舍離去。
如一個人,一輩子喜歡一座城市就夠了。若是喜歡上了別的城市,怕再也找不著回去原本那座城市的路,就再也回不去自己一心想和她廝守的那個地方。
突然,不知道這樣生活在這座城市裏,是為了等待誰的到來,或者說歸來。這像一場突如其來的風花雪月,葬在心底最深處的柔軟地方,不見陽光,卻也進不了她所在的天堂。猶如,迷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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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00六年春末。那夜,晚自習剛下不久。但楊筱港依然坐在座位上,沒有離去。他一句話也沒有說,隻是轉頭望著窗外,被這座城市映照得異常明亮的夜空。偶爾,瞥一眼身旁,那正趴在桌子上寫字的女子。
那是一位與他一般高、一般瘦和一般有才的女子。隻是她是女子。在別人眼中,以及口中,他們是絕配的。但有些時候,別人眼睛所看到的卻並非真實,而傳說也存在著嚴重的口誤。
他知道她還在生氣,一連兩個月,卻不知是何緣故。他嫌這般生活甚是無趣,便想尋個時間,與她言明。誰知每每話到嘴邊,又被他硬生生地咽下。隻為這坐在身邊的女子,本不曾理會過他一刻。他想到以前,兩人在一起討論文字,課間打鬧,上課靠著睡,在數學本上畫方格下棋的日子,便是難過。
“筱港,外邊有人找你。”
正待他欲說些什麼時,卻突然聽一女生突然在窗外對自己說。
他望著身邊依舊在寫字的女子,她隻是轉過臉來望了一眼他,神情木然。然後,又轉過去,低下。他突然輕輕搖了搖頭,歎了歎息,快速收拾了幾本書,夾在腋下,慢慢地走出了教室。
他站在人群擁擠的門口,左觀右望,一臉茫然。他不知道,誰會來找他這個閑人。因為已經有很久,沒有人來找過他了,或者說來探望過他了。
“筱港,是我啊。你還記得麼?”
突然,一個丫頭不知道從何處而來,站在了他麵前。消瘦的身子,過肩披散的頭發,水靈的眸子;上身紅色剛遮過腰下的長毛線衣,與淺色的牛仔褲很搭……
“是你啊!找我有事麼?”
是慕容晴。他一眼就認出來了,雖然他們僅僅走過一段不長的路程。他想,其實若不是她表哥的緣故,他怎麼也不會認識這麼一個一時不知該作何評價的女子。
“恩。難道你忘記了幾天前,你答應過我什麼事情了?”
她輕輕地笑了起來,沒有一絲責備的意思。而他最愛看的,或者說最留戀的,就是這種無憂無慮如孩子般純真的笑容。隻是那都是後來的事情了。
“哦……原來是這樣啊,我都快不記得了。”他說。
聽他說完,她便又嗬嗬地笑了起來。他望著她,心想可能是自己一時尷尬的舉動惹她發笑了。他一向不怎麼說話,聽到這純真無邪的笑聲,隻覺得耳根的溫度變化得有些我難受。
“那麼你以為我來幹什麼呢?”她問。
他不說話,卻低下頭去。然後她繼續說道:“我可都記得我們的約定的,要不怎麼會找你來了呢?快把你的小說給我吧。”
“恩,跟我來,我取給你。”
她知道他並不住學校宿舍,而是和三個男生在外住。所以,她還是走在了他前邊。從教學樓下來,她一副很激動很興奮地樣子。
他望著她,那穿著長紅毛衣配牛仔褲拍著發的背影。她在昏黃美麗的夜色裏,時不時轉過頭來,衝著他開心微笑。風很輕,也很美。這注定,將會難忘。看著她美麗、微笑的樣子,他似乎有些沉醉……
“聽說,你以前辦過一個文學社,出過幾期刊。你真的很了不起,若是我也可以做到,那就好了。”
從教學樓下來,穿過昏黃燈色映照的操場,身邊的女子那溫和的聲音,又在耳畔流連。
“那個文學社沒辦多久就停了,因為沒有資金,出刊需要社員們掏錢。長期這樣也不成,沒有其他辦法,隻好讓它停了。不過現在覺得挺可惜的,有些遺憾,畢竟是好不容易才拉起的人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