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爆發了!”
當殷海薔震驚地急奔回家時,在東京住處正欲就寢的衛襄也接到殷樊亞的電話。
“什麼事?”他先是一陣莫名其妙,但不過幾秒,腦海驀地靈光一現。“你是說……檢調單位已經開始采取行動了?”
“沒錯。”
“為什麼是今天?”衛襄失神。為何偏偏在他離開台灣的時候?
“你也知道,檢調單位查案的進度,不是我們能掌握的,算算時間,他們也差不多該確認過證據,展開搜索了。”殷樊亞沈聲解釋。
衛襄不語,默默聆聽殷樊亞說明目前狀況,一麵在腦海裏玩味著。
十天前,也就是殷世浩壽宴前兩天,殷樊亞將搜集了殷家犯罪事證的光碟交給他,透過他在政界認識的人脈,不著痕跡地將證據外流。
今天下午,檢調單位在初步檢視過證據後,除了傳喚涉嫌貪瀆收賄的殷世浩、殷世裕兩兄弟外,還大舉搜索“弘京集團”旗下的銀行及營建工程公司。
“……目前事情還沒牽涉到“弘京科技”,不過我想從明天開始,“弘京科技”的股價就會連續下跌,到時就麻煩“譚氏投資”放出公開收購的消息了。”
“這個沒問題。”衛襄應允,頓了頓。“海薔她……知道了嗎?”
“恬雨剛剛打電話通知她了。”
衛襄心一緊。“她還好吧?會不會很不能接受這件事?”
“她很吃驚。”殷樊亞澀澀低語。“我想她需要一些時間來消化這件事。”
衛襄默然。
雖然殷樊亞說過,她對家族醜陋的一麵早有所聞,但他還是懷疑她無法接受事實。
如果她知道,他在這件事也插了一手……
“怎麼?你後悔了嗎?”殷樊亞似乎猜出他思緒,直接點破。
衛襄一凜,倔強地冷哼。“我後悔什麼?”這是殷世浩罪有應得,他絕不後悔。
“別告訴我,你一點也不擔心海薔會把這件事怪到你身上。”
他當然擔心。衛襄懊惱地擰眉。“我會跟她解釋這件事。”
“你不用解釋,該解釋的人是我。”殷樊亞悠悠歎息。“你放心吧,我會找機會跟海薔說明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不會為難你。”
“你的部分當然由你說明,不過這件事既然不是完全跟我無關,我也有必要跟她講清楚。”
不論她對他有多少質疑,他都非得勇敢去麵對。
衛襄下定決心,隔天一早進公司前,便先撥打殷海薔手機。她沒開機,他不死心,下午繼續打,這回她開機了,卻不接電話。
一整天下來,他撥了不下十通電話,也留了言,她不接不回,無言的沈默。
這安靜的抗議,在衛襄心頭壓下了可怕的重量,他慌了,心神不寧,匆匆處理完幾件緊急的公事後,訂了最快的班機回台灣。
一下飛機,他直奔月桂餐廳,店裏的人說她這兩天一直待在殷家,他立刻又飛車來到殷世浩位於天母的豪宅。
車到重重深鎖的大門前,他停下來,仰望前方傲然矗立的宏偉宅邸,胸臆澀澀地,漫開一波焦躁。
這屋子,他已經十一年沒來了,十一年前最後一次來此的記憶,仍深刻到無法磨滅一分一毫。
他曾在此,像個被擺錯時空的古董花瓶,教一屋子的人肆意嘲弄,也曾遭受畢生永難忘懷的謾罵與淩辱。
他更無法忘記,他最深愛的女人,就在那頂華麗的屋簷下,用如何驚懼哀痛的眼神瞪著他,從此與他決裂……
衛襄胸口擰痛,雙手緊緊拽住方向盤,指節泛白。
他曾經在那屋裏失去他最愛的女人,這一次,他有辦法將她帶回來嗎?
“我要把她帶回去!”
十一年前,一個暴躁的、不安的年輕男人,曾在殷家富麗堂皇的大廳裏失控地咆哮,那模樣,就像一頭誤觸陷阱的猛虎。
但他麵對的,卻是比他精明幾倍的豺狼。
“你想帶她回去?憑什麼?”殷世浩瞠著一雙銳眼,鄙夷地打量他。
“憑我是她的丈夫!”
“丈夫?哈!你居然還有臉這麼說?”一聲冷哼。“海薔千不該萬不該,就是吃了你的******,跟你私奔,我早知道她跟你在一起不會有好下場!”
衛襄渾身顫抖,他一再深呼吸,極力命令自己冷靜,他麵對的是權勢經曆都遠遠比自己老練的男人,他必須鎮定,輕率地反擊隻會令自己更居於弱勢。
“讓我見她,我親自跟她解釋。”
“解釋什麼?”殷世浩微笑如狼。“解釋你跟她結婚一年來是怎麼虧待她的嗎?你對她不聞不問,根本拿她當家裏不說話的花瓶──我女兒嫁給你,就是讓你這樣踐踏的嗎?”
“我沒有!”
“那你倒說說看,為什麼海薔會氣到回娘家呢?”
衛襄一窒。
他很明白自己不該因為海薔一再追問心事,便氣惱地斥責她,更不該與她冷戰,逼得她回娘家求援,這一切都是他的錯。
但他絕不會在這卑鄙的老頭麵前承認。
從兩人私奔成婚以來,殷世浩千方百計挑撥離間,為的就是想將海薔帶離他身邊,他絕不能讓這老頭得逞!
“我要見海薔。”他漠然聲明。“不管你怎麼想,我現在還是她的丈夫,我有權利見自己的妻子。”
“丈夫?哼,你很快就不是了。”
譏誚的言語如刃,砍傷衛襄驕傲的背脊,他一顫,淩厲的眼神射向殷世浩。“你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你還不懂嗎?海薔要跟你離婚!”
離婚
衛襄凍住,全身僵硬如冰,就連血液也彷佛在這一刻凝結。他咀嚼著殷世浩拋下的訊息,那滋味極可怕,不是苦,也不是酸,唇舌淡到麻痹,言語全死絕。
海薔要跟他離婚,他最愛的女人,唯一愛的人,要離開他?
“衛襄?”
在神智迷茫到極點的時候,一聲遲疑的呼喚驚醒他,他抬眸,視線觸及站在樓梯口的妻子,心髒一下子蘇活了,語言也找到再生的勇氣。
“海薔,跟我回去!””他激動地上前一步,如溺水的人亟欲抓住海上浮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