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蘇煦來到萬事屋時,發現程實正在打掃衛生。
一看之下,程實並不太像是那種居家類型的經濟適用男,事實上他不修邊幅,一樓的事務所之所以能夠保持幹淨整潔,全有賴於幾名員工在打點。
現在臨近年關,萬事屋已處於歇業狀態,員工們都回家過年了,程實一個人住在這裏,不得不親自動手打掃衛生,迎接新年。
“為何不請個家政?”
蘇煦站在底下,仰起頭看著站在梯子上用雞毛撣子掃灰的程實。
這是一幢舊式的建築物,天花板很高,以現代建築學的觀點,這是對於空間的極大浪費。
不僅浪費空間,想要打掃衛生時,也極為費事。
牆壁的角落裏有不少蛛網,被程實耐心掃除幹淨,高大的梯子被程實挪來挪去,蘇煦看在眼裏自然有些過意不去。
要不要幫個忙?
事實上,蘇煦從未想過,自己需要做這種事情。
“不用。”
站在梯子上的程實簡短回答。
不知道意思是不用請家政,還是說蘇煦隻需要看著就好。
蘇煦懶得多想,很果斷地坐在了沙發上。
程實一邊打掃衛生,一邊時不時說幾句:“我小時候,過年時,這類事情,都是我爸來做的,不光是打掃衛生,包括過年前的所有準備,都是由我爸一手打理,我媽屬於那種不太顧家的女人,喜歡在外麵玩,交遊廣闊,這幢宅子對於她來說,好像就是個臨時的住處。”
“嗯,我以前聽你說起過。”
蘇煦回答。
“即便是這樣的一個家庭,也是需要有一點年味的。”
程實從梯子上下來,擦拭著額頭上的汗,以隨意地口吻說道:“我爸是這麼認為的,所以他教我做八寶飯,帶我貼對聯,晚上守歲,他努力表現得很喜慶,似乎一點也不介意,他老婆在外麵
做頭發。”
“我……大概可以理解,嗯,隻是大概。”
蘇煦微微點頭。
“你知道最荒謬的是什麼?最荒謬的,是許多人認為我老爸是個沒本事的人,整天隻知道跟一堆破書打交道,不爭氣,又沒誌氣,這才導致老婆跟人家跑了。”
程實淡淡說道:“說起來,我很懷念,每年過年時,我和我爸兩個人,努力裝出一副很喜慶的樣子。”
蘇煦默然不語。
程實也不再說話,安靜了好一會兒之後,才說道:“蘇總,抱歉了,跟你聊這些,是我犯二了。”
“不,不。業餘時間,我們是朋友,現在就是業餘時間。”
蘇煦搖了搖頭,斟酌了片刻之後,輕聲說道:“要是你不說,我倒還忘了這茬,你將會是一個人過年吧?”
“是啊,習慣了,也沒什麼。”
程實滿不在乎說道。
“其實我想起了一個人。”
蘇煦說道:“她今年也會是一個人,而且還是一名孕婦。”
“孕婦?一個人?”
程實疑惑問道:“難道她沒有家人?她老公呢?”
“沒有老公。因為未婚先孕,她與家人決裂了。”
蘇煦解釋道。
“哦!”
程實恍然,說道:“是不是上次在風中少女號時,任雅柔托你辦的那件事?”
“嗯,沒錯。”
蘇煦點頭道:“年紀輕輕,就懷孕了,也虧她下得了這種決心,將孩子生下來,若換做是尋常女子,早就選擇把孩子打掉了。”
“那麼那個男的,是什麼人?”
程實好奇問道。
蘇煦看一眼程實,將身子微微前傾,湊了過來說道:“王惠民的寶貝兒子——王豐偉。”
程實悚然動容,沉默良久再才說道:“原來,不是什麼有婦之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