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隻是路過(1 / 2)

每個清晨你都必須醒來,坐上地鐵,路過他們的世界,人來人往,堅定地去屬於自己的地方。

初中沒事去打遊戲,街霸前頭排得人山人海,我每次都讓黃豆去排,自己在旁邊猛幹賭博機。黃豆個子矮矮,其他沒印象。一旦輪到位置,他就瘋狂地喊:“快快快!”

我撒腿跑過去,投幣,發各種絕技。黃豆把腦袋擠在一側,目不轉睛,主要任務是加油叫好。

銅板打完了,伸手問他要,他會準備好兩三枚,依依不舍地交給我。

後來學校流行踢足球,從日薄西山踢到伸手不見五指,過了六七點,拚的不是技術而是眼力,黑乎乎的球在黑乎乎的夜裏,一群人大呼小叫:“球呢球呢,我×不能踢輕點兒啊,估計又踢到溝裏去了。”

沒人願意帶黃豆玩,他莫名其妙地被所有人嫌棄。這樣的同學每個班都有,家境糟糕,衣服髒兮兮,強項是得零分,幹什麼都落最後,說話結結巴巴語無倫次,常常剛開口對方就避之不及走人了。

他也想去踢球,放學後漲紅了臉,問我能不能帶他去。我猶豫了一下,看到其他男同學嫌棄的表情,咬咬牙說:“走開走開。”

後來他慢慢沉默寡言,跟我說話變少。但他原本就沒啥存在感,我也沒注意到這個趨勢。

過年的時候,天冷外加湊不齊球隊,我跑回了街機廳。街機廳裏空空蕩蕩,街霸那個遊戲機前站著個小個子,我湊過去一看,是黃豆。

他手邊疊著高高一摞銅板,笨拙地操縱人物,然而屁的絕技也發不出來,基本上第一關立刻掛。

我說:“給我玩玩。”

他漲紅了臉,不吭聲,也不讓位。

我討個沒趣,隨便玩玩別的,身上錢不多,不到半小時打光積蓄。我心癢難耐,這太不過癮了,又湊到黃豆邊上,說:“給我銅板。”

他不吭聲。

我鄙夷地說:“小氣。”

這時候他突然哭了,眼淚嘩啦啦,掛在臉上。

我大驚,趕緊溜走,一邊跑回家一邊想:他哭什麼,莫非輸得太慘?太他媽不夠意思了,滾蛋,老子也不要理你。

到家吃酒釀,突然想起來,那天我說“走開走開”的時候,他的眼神很絕望。

開學他沒出現,據說家裏覺得他讀書沒搞頭,零分堆積,還不如早點兒退學做生意。然後,他從此消失在我的人生裏,一直到長相模糊,隻剩在我耳邊加油叫好的喊聲,以及那絕望的眼神。

高考碰到世界杯,考砸了,隻能複讀。沒繼續在市中,家裏把我搞到一個小鎮的高三班,因為父親是小鎮的鎮長,寄希望老師能對我盡職一些。

對這個變化我很興奮,認為能在小鎮作威作福,比如調戲良家婦女,踢翻小販攤位什麼的,帶著一群小夥伴橫行霸道。

這群小夥伴裏,有個叫作蛤蟆。蛤蟆長得滿臉憨厚,眼睛小而猥瑣。本來相安無事,偏偏他有個毛病,明明每次都不及格,做題目的時候卻喜歡哼歌。

比如:sin不該讓cos流淚,至少我盡力而為……我的眼裏隻有你,隻有s極指向n極……你的柔情我永遠不懂,我無法把co2變成h2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