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前,我跟管春開著破車,在一場漫無目的的旅行中。

在安徽界,進入山林內。天色漸黑,依然沒找到能住宿的地方。開到十一點,狹窄顛簸的山路迎麵一塊橫放的木板,擋住去向。車燈能照出木板上的字跡:前方修路,不通。

我們罵聲娘,掉頭,往來路開。

在一片漆黑裏,車子趴窩了。

我們打著手電,折騰到兩點,車子依舊無法發動。

車內車外一樣冷,我們披著所有能披的東西,坐在路邊發呆,沉重而冰冷的夜重重落在頭頂。

時間艱難地挪動,越痛苦越緩慢,仿佛停滯。

管春突然大聲唱歌,聲嘶力竭,唱的是:“就是這麼喜歡你,因此我像個大傻逼。”

翻來覆去就是這麼兩句,每個字都沒有音調,就是吼出來的。

就是這麼喜歡你,因此我像個大傻逼。

我不介意他唱得難聽,很快他用光力氣,問我借圍巾,我拒絕了。

為了表示公平,我也大聲唱,唱到用光力氣,我們就一樣冷了。

這一夜如同沒有邊際。

在凍僵的時刻,天邊慢慢亮了。

霧氣一點點變得金黃,全世界的光芒都從上帝的指縫中漏出來,穿透雲,穿透風,穿透所有人呼吸的空氣,在山野間呼嘯著覆蓋。

原本猙獰的時間,突然歡呼雀躍,每一秒都如同天使。

我們呆呆看著,異口同聲地說,真他媽的美啊。

原來我們在如此美麗的風景裏。

這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日出。

誰都唱過跑調的歌曲,你會用光所有力氣,都找不到正確的音階。

其實別人的提示都是廢話,隻有你自己可以說,掐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