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現代的情感脆弱如斯,我又何必太在乎,這一時的失足!
盼望的緣份
我是一名潦倒的鬥士,隻能用玫瑰作號,歌聲作天,攻克愛情的堡壘。
我在大一的一個春暖花開的日子認識了鬆,他是高我一級的本係師兄。
那時,剛離開中學的我還不太適應大學的生活,不知道如何打發多餘的時間。於是,我在幾位室友的鼓動下參加了攝影協會。第一次去開會,我們早早地就到了,作為骨幹的鬆卻姍姍來遲。他拿了一大疊照片,自顧自地坐下,一副對什麼都不屑一顧的樣子。鬆的頭發很黑,但是亂得讓人毫不懷疑那裏麵可以掏出麻雀蛋。一雙大眼布滿血絲,象是嚴重睡眠不足。臉上就像一塊沒收割幹淨的麥地,頑強地冒出許多短短的胡茬。我微笑著向他要照片看,我把頭扭在一邊,看也不看我一眼,隨手把照片丟過來。那天起,我對鬆有了很深很糟糕的印象。
第二個星期,協會組織到離校十餘公裏的一個古鎮采風。考慮到創作的需要,會長把會員分成幾組,每組由一名較有經驗的老會員帶隊,我不幸分到了鬆的那一組。那天,鬆還是老樣子,緊鎖眉頭,不苟言笑。雖然他挺真誠地借攝影器材給我用,還耐心地指導我拍攝,但他和我的講話通共不到二十句。在古鎮的一條幽幽老巷裏,鬆看上去顯得落漠而潦倒,與懷舊的背景絲絲入扣。我以他為主角拍了一幅照片。照片裏一臉滄桑的鬆懷抱一把破舊的月琴倒在殘朽的木門邊,流浪藝人似的。那純粹是心靈的一種觸動,我對鬆的印象並沒有多大改觀。返校的車上,鬆挨著我坐,我們一直沒講話。快到站的時候,他突然告訴我他的宿舍號,說有疑難時可以找他,我點了點頭,還是沒有說話。
這樣過了一個多月,鬆還沒有在我的視野裏出現,我幾乎已經忘卻他了。一天,攝協突然通知開會,我準時去了,但隻有很少幾人參加,會議室顯得很蕭條。鬆也在,他比我上次見到時瘦了,眼窩深陷。因為他的沉默,我對他的存在幾乎忽略。會長說,打算組織一些會員出去采風,地點是遠離省城的一個偏僻鄉村,那裏將舉行一個盛大的苗族節日。我是個貪玩的人,當然經不起這種誘惑,冒著下半個月餓肚子的危險,第一個報名要去。第二天,他們通知我,一共去八個人,鬆也在內,這倒有點出乎我的意料。
我們在星期六早上出發了。鬆在火車上一反常態地活躍,又是猜拳又是跳舞的。我和鬆的座位挨著,他的話特別地多。我們從羅大佑、張學友一直談到金庸、王朔。我驚奇地發現,鬆並不是我以前想象的那麼酷。
由於找不到車,當天晚上我們無法趕到目的地,隻有住宿在離那裏60公裏的一個小鎮。剛剛放下行李,鬆就和另一位師兄毅邀請我喝啤酒,毅和我是老熟人,我便沒有推辭。我們一起猜各種各樣的酒拳,什麼“美女熊”、“小蜜蜂”,層出不窮,直到半夜兩點才收場。鬆不勝酒力,早已醉眼朦朧。
在那個苗族村,濃鬱的民族風情讓我們大開眼界,一個勁地端起相機猛拍。我流連於一片賣民族工藝品的地攤,半天的討價還價才買下一枚戒指。付了錢後,我才發現,我已經和大家失散了。四麵望去,盡是觀光客的洶湧人流,找不到一張熟悉的麵孔。我瞎轉了一圈,也沒見著同伴們的影子,隻好回到下車的渡口等候。眼看天就要黑了,仍不見他們歸來,我著急地走來走去。這時,我看見對岸有人在對我招手,但他喊什麼我一個字也聽不見。渡船擺過來了,原來是鬆。他跳上岸就給我一記爆票,說:“小丫頭,害得我好找!”他大口地喘著氣,臉上焦慮的神色都還沒有散去。我一陣感動,忙掏出餅幹和水致歉。
回學校後,鬆幾次邀請我出去玩,我都推掉了。校園歌手大賽那天,他要我去為他捧場,我無法拒絕,便和室友一道去了。他唱的是老狼那首《戀戀風塵》,投入而動情。我用勁地鼓掌,他在台上俏皮地對我眨了眨眼,開心地笑。
又過了兩天,鬆約我去暗室看他衝洗照片。我出於好奇就去了。暗室裏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他一邊有條不紊地工作,一邊告訴我許多關於他的事。有一會,我和他都沉默在黑暗中,突然,我的手被一雙又燙又汗的手握住,暗室裏靜得隻聽見他的心撲通直跳。我被這突如其來的熱情衝擊得手足無措,掙脫他的手就往外跑。
我心亂如麻,在學校的小道上逛了很久才回到寢室。一推開門,桌上一大把火紅的玫瑰就灼痛了我的眼睛。室友們隻是竊笑,誰也不說話。我紅著臉抽出夾在花裏的卡片。卡片上畫著一個圍獸皮、挽長弓的野人,眼睛大大,頭發淩亂。旁邊有兩行小字:“我是一名潦倒的鬥士,隻能用玫瑰作弓,歌聲作天,攻克愛情的堡壘。——S”。我的心霎時震顫了,久久無法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