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6月
地上是第九節跳躍運動後的塵土飛揚,頭上是六月的酷日暴曬,校服夾雜汗水,絕對多一公斤,可奈何校領導的講話卻是比平常哪一周的都多。操場上原本還軍姿般站立聽講的學生們開始解紐扣,挽衣袖,木楊的雙手還在大腿上蹭了蹭,索性提腳卷起了褲腿。
太陽越升越高,白環隻感覺身上開始一陣熱一陣冷的冒虛汗,胃裏也是翻江倒海的惡心和疼痛。她無助的望向老師,老師沒有理解沒有幫助。她受不了了,頭暈眼花,灰塵吸進肺裏,感覺呼吸都成了問題…
“砰”地一聲,再伴著木楊的疼痛、驚嚇和大叫,白環暈倒了。
老師是第一個衝上來的,看著白環蒼白的麵容些許自責,“可能是中暑了。”抱著她直奔醫務室而去。台上的校領導也終於從忘情的演講中清醒,匆匆結了尾,解散。
有同學在私語,“那是三班的吧?”
“四班,你看站位的順序,四班在二班後麵。”也就是在二班木楊的身後。
“哦對,四班的,好像叫白環。”
木楊是在再一次的疼痛之中晃過神來的,同學張一楠見他不走,推了他一把,傷口便有了撕裂般的疼痛。木楊這也才發現,自己的右腳踝上有條明顯的抓傷,長約十厘米,深不可見。汗水流進去,活生生的傷口上撒鹽。
他低叫了兩聲,她倒是抓得快準狠!
白環被送到醫務室不久就醒了過來,醫生給她喝了葡萄水,告訴她並非中暑,而是貧血,加之有先天的哮喘,所以一感染到惡劣空氣就容易導致眩暈。平常要多注重營養,太瘦了。她謝過醫生和老師,正巧同桌何花也趕來了,便扶著她離開。剛一脫離老師的視線,何花就抱著她可勁兒搖,“你嚇死我了,撲通一下就去抱人家的腳後跟,引起了不小的騷動哦。”
白環無力的靠在何花身上,十分鍾前的記憶好像沒有了,就連在廁所邊洗手的時候也沒發現自己的指甲縫裏有什麼奇怪的東西流出。
可是,木楊看見了。
那是他的皮下組織!
他試探著叫了聲,“白環?”
白環認識木楊,每次年級考試都屹立不倒的大神,同學羨慕沒有他的天賦,老師羨慕沒有他這樣的兒子。更重要的是,他們早操所站的位置,隻有一米之遠。
白環不作聲,木楊以為自己叫錯了名字,麵露一絲尷尬,“你…沒事了吧?”
她傻傻搖頭。
木楊甩甩手上的水,瘸著腳走了。
何花突然麵作驚狀,“我就說有什麼事忘記了。”她抓起白環的手,“指甲這麼長,難怪!”
白環輕“啊”了聲,還沒消化掉這突來的問候,他居然,知道她的名字!
“看到他的腿了吧,剛洗的,還有那麼長的一條傷口,就是你暈倒時撲下去抓到的。”
好像是有那麼回事兒,她當時隻覺得好累,想要抱著他的腳後跟,好好的休息一下…
白環一下捂住臉,這以後可怎麼見人?,
慢慢地她開始注意他,在人群中尋找他。看到他走路從瘸到正,早操時他照樣不會回頭,碰麵時他的視線照樣不停留。不過奇怪的是,隻要是他們班值日把飯堂蒸飯搬到她們教室,她的午飯總會比平時多出一大截,她還傻傻的認為是別人的米在大鍋蒸時不小心倒進了自己的飯盒。
那時,他們十三歲。
——
現在的南市直奔一線發展,不過在九十年代她還是個三線小城。木楊和白環都生長在這座小城的同一個小鎮上,小學畢業後也順理成章的去了就近的中學念初中。大張的紅榜進校門後特別顯眼,麵對這樣醒目的分班情況,白環也猜得出是按照小學畢業成績分配的,她和木楊,各自以優秀學生的名額分配到了三班和四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