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雨打了一個電話給張成哲，約好在門口的小吃攤上吃豆漿油條。她漱洗過後稍微抹了一點口紅，拿起小包到門口小攤上去。早晨上班前幾個小攤上都有人，有一張桌子上隻有一個人悶著頭在喝豆漿，她走了過去坐下來，對麵喝豆漿的抬起頭，眼鏡片上沾著霧氣，原來是代春高。代春高看到董雨來攤上吃早點笑了：這是我們大老爺們吃的地方，你這麼小家碧玉應該在家裏吃的。董雨覺得很別扭，小家碧玉？她笑著說：這種地方本就是小戶人家來的地方，我怎麼不能來？代春高馬上解釋：不是說你不能來，隻是這裏畢竟灰，你看其他桌上的人都在看你哪。董雨往旁邊看看，是有幾個人在看，但眼神和董雨的目光一碰就散了，就像水缸裏的魚，一見人就四散躲，心虛得很，其中就有董雨在台裏那麵鏡子裏看到過的那種研究的眼神，賊賊的。她大方地朝正在煎油條的小老板說：來兩碗豆漿加五根油條。代春高說：還有人來吃？董雨說：我的男同學。正好張成哲走過來，兩眼有些微腫。董雨說：昨晚沒睡好？張成哲說：口渴，喝了茶葉茶，睡不著了。代春高扶了扶眼鏡，說：浙廣的？說著伸出手自我介紹：我和董雨是同事，一起進台的。張成哲也伸手和他握了握，說：出差路過，來看看好同學。好同學，通常意思就是好朋友。董雨感覺到邊上桌子又有眼光往這邊瞄，她大大方方地說：在浙廣我倆最談得來。這話的意思更明確了：談得來，男女之間什麼話題談得來？董雨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這麼說，偏偏就這麼說了。張成哲聽了很高興，豆漿和油條上來了，他還把一根油條一拉兩爿，一爿給董雨，一爿往自己嘴裏塞。過了，這動作有點做作了！董雨有點尷尬，稍微猶豫了一下還是把油條拿了過來，但擱在桌子上，又端起豆漿喝。代春高是聰明人，這種情況下聰明人應該走開回避，更何況他已經吃完了，但他是另一種聰明人，不走，還摸出了煙，遞了一支給張成哲，自己點著了吸了一口。陸島走過來往代春高邊上一坐，手裏拿著一個雞蛋煎餅對董雨說：上午我們到機關幼兒園去拍點外景，鄭主任說要你去調節調節鶯鶯的氣氛，據說那個傻小孩隻聽你的話。董雨對“傻小孩”三個字很反感，但他是老人馬，自己還得喊他一聲老師，她對張成哲說：我上午還有事，你先回東北，我們再電話聯係。張成哲說：我到省城去乘飛機，上午就趕過去。董雨說：那我就不送你了。張成哲說不要緊的，你忙。董雨就和陸島走了，那爿分下的油條冷卻了，死蛇一般癱在台麵上很疲軟地看著張成哲喝豆漿。代春高一根煙吸完了，和張成哲說了聲再見，眼睛卻看著那爿無精打采的油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