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為離開了她,不去想那些與她相關的事,他就不會再傷心和痛苦。那些刻意偽裝出來的笑容像是最為諷刺的證據,無時不刻不在揪緊他的心!
安靜,整個病房裏隻聽得見“滴答滴答”的液體順著輸液管流進她纖細的血管中。
為什麼,她總是讓他難過得像是要窒息!
夏日裏她笑靨如花……
秋日裏她眉目含笑……
那些過往種種,皆如潮水湧上心頭,那些往昔承諾,全如齏粉煙消雲散!
他像是一顆漂浮在她身體裏的塵埃,渺小居於無形,在來來往往的路途中流浪,可依舊居無定所。
心,痛得像刀割一樣。
那個要與他執手天涯,耄耋之年,靜看花開花謝的女孩,已然隨風遠去。
清涼的微風從半開的百葉窗中吹進來。
她猛然睜開了緊閉的雙眼。
“喬……小秋,你醒了嗎?”他的手指還尷尬的僵在半空中,不知所措。
“加棟哥……”很輕的聲音,輕柔得像是一片薄薄的羽毛飄進了他的心窩。
她的眼睛亮得發光,情不自禁的微笑,扯動的唇角因為有一條裂開的傷口,讓她倒吸一口涼氣。
“陸陵秋!”
門被打開,一道帶著憤怒和喜悅的男聲傳來。
聞仁堯欣喜的跑到她身邊站定,那種得而複失的興奮時時在敲打著他的心扉。
不知什麼時候,沈加棟識趣的退了出去。
夜涼如水。
烏沉沉的天空,沒有美好的繁星。
他站著,滿心滿肺都是清涼的雨意。
陸仲晏就在他對麵,寒氣徹骨,他的眼睛黝黑得像是深潭,碧波無漾。
“你,不去看看她嗎?”他問,帶著一點試探的語氣。
“我想不必了,現在有更適合她的人待在身邊。”陸仲晏彎彎嘴角,扯出一絲極其勉強的笑容。他的心上插著一支利箭,高傲如他,不必輕易將傷口攤開。
“你也知道那件事,對吧?”他意有所指。
“你知道了?”陸仲晏反問,沒料到會被查出來。當年二十來求他,他於心不忍,帶著對陸陵秋的同情,答應了。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這是在剝奪喬喬知道自己是誰的權利?!”沈加棟依舊平靜,眼睛柔和得如這雨夜,靜謐中,跳躍著淡淡星光。
“可是她至少快樂的活著不是嗎?”他再一次的嗆聲,逼得沈加棟啞口無言。
“喬喬,她不知道她母親的死嗎?”他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斜長地投射在昏黃的路燈下。
“嗯。”
“那麼,那個凶手在哪?沒人去找他?”他再次發問,手指蜷縮進手心。
“不見了。”或者更為確切的說,他從這個世界消失了,杳無音信。
“那麼她永遠就隻能是陸陵秋了……”沈加棟絕望的歎息道,雨絲細密,灑在他沁涼的背脊上。
“沈加棟,不要去打擾她平靜的生活。否則,你會毀掉她的!”陸仲晏嘴唇倔強的抿著,所有的往事,他情願絕口不提。
“我知道。”他知道他也許真的該離開了,至少這樣才不會讓她為難,不會讓她陷入回憶的折磨與痛苦。
夜,深邃得如他漆黑的眸子。
“要不要去喝一杯?”陸仲晏淡漠的開口,眼睛盯著地麵的碎石出神。
“去哪?”沈加棟問道。
“跟我來。”他徑直轉身,纏著紗布的手無比滑稽的抄在褲袋外。
那一天的夜晚,或者說是第二天的淩晨,他們一醉方休,無比沉默的相處。其實,內心早已千軍萬馬,奔騰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