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後半夜的街道人煙稀少,天上掛著幾點疏星,微微潺潺。李鬱鬱蔡將軍喝完了酒,聽到這突如其來的消息,完全沒有來得及反應。他怔在那裏,不知所措。
“先生,那幫人不像是警察,穿著長衫呢!”沈萬年試探性問道。
李鬱怔住了良久,他腦海中思索著這張政平時的行蹤,難道小豆子察覺出來這個人是突破口?
“老人家,他們往哪裏走了,你看到了嗎?”李鬱坐上了黃包車,卻不知道該去哪裏。
“看不清,被一輛車拉走了,是四個輪子的……先生不會和報紙有關吧!”沈萬年的機警早就料到了。他也完全可以找回自己已經集散舊部,去打聽張政。
“老人家,最近你小心點。我們去北大吧。要請同事同學們幫忙了!”李鬱內心有一陣淤積,因為剛才和蔡將軍暢談之後,發現拯救中國這個早已經病入膏肓的帝國,得需要一個多麼偉大的人物啊!
沈萬年拉著車子,突然問道:“先生,今天我在街上看到了一個找人的貼士,那個女孩就是那時候在你家的姑娘吧。她找到了嗎,怎麼失蹤了呢?”
看似漫不經心,李鬱卻覺得為何這個老人一直問起雲衣呢。他已經不是第一次問道了。不過也或許雲衣這個孩子比較善良,讓老人喜歡吧。
“是啊,在皇宮裏就消失了,這麼多天了,也沒有找到。宮裏的人,總統府的人,現在報社的報紙上全都等滿了。還是沒有人來消息。我猜測是不是已經不在北京了……”
李鬱談到此時就有些憂鬱,他本想把雲衣送到自己浙江老家,可是卻一再耽擱。
“先生,我可以回行裏,讓一些車夫一起找找。他們到處拉車,興許能有線索!”沈萬年自告奮勇要找人,他擔心的程度不必李鬱小多少。他更擔心的是現在大兒子已經知道雲衣又失蹤了,那時候沈清平問道雲衣為什麼走了,他就支支吾吾,現在更不知道如何解釋!
兩個人各有心事在北京城古老的胡同穿梭,各種貨郎攤子都收起來,又開始新一輪的千年沉睡。李鬱知道,肯定那些人發現了什麼才把張政抓走的,而張政這個人並不是一個在威逼利誘的情況下嚴守秘密的人,他唯一擔心的是張政會把大家全部出賣,而他自己也難道一劫難!
“不好,壞事了!”李鬱突然喊道。
“怎麼了,先生!”沈萬年突然停下來問道。
“老人家我們現在要回我的住所,把所有的報紙都扔掉。趕在那些人去找到之前,快!”李鬱認為張政不可能出事,唯一能出事的就是他自己!他們知道擒賊先擒王,他們早就想找到李鬱的把柄了,或許在上海的時候,他也已經被小豆子盯上了。
沈萬年腳底生風一樣,大喊一句:“先生,做好!”
他的雙腿就如輪子一般,風馳電掣,如影如幻。每一次加速,都是一次驚險的挑戰!人和物,拐角和樹木,都在快速的躲避著他們!兩邊的建築迅速朝著後方移動。這樣的速度和李鬱的心跳一樣,一刻也不能耽擱。
他知道一旦出來,報紙上所涉及的所有的作者都將被逮捕!他自己死不足惜,可是那些隱藏在背後的同事們、同學們決不能因此受到連累!
沈萬年多年的功力,都是在拉車中練就的。他雖然平時不練功了,但是卻在這上麵運氣,修煉內功,他這段時間的迷茫已經讓他徹底從一個“反清複明”的幫會老大,變成一個拉車夫。他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世界的變化,最愛的女兒出走,現在下落不明,最依賴的大兒子已經完全投靠了袁世凱,跟著他打天下。自己已經老了,做一個拉車夫,就這樣安度餘生,也算不錯了!
“先生,我們就到了。您做好,我再發一次力,馬上就到!”這時候沈萬年已經氣喘籲籲。
“麻煩您了老人家!”李鬱第一次著急,手心已經出了許多冷汗。
他看到了自己的四合院,自己的房門,看到平日裏的街道,安安靜靜,一如往常!
李鬱的心稍微平複了。車子穩當的停下來,他快速下車,推開房門就走進去。
迅速找到了所有的報紙,還有遺留的手稿,作者投稿的稿費明細等等重要資料,全部從地磚下麵找出來。他知道這次小豆子若來檢查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他想要的東西的!他前後又仔細的檢查完畢,立即裝進一個袋子裏,走出來。
“老人家,我現在燒已經來不及了。直接放到您的車上,我們找個護城河丟掉!”李鬱說道。
沈萬年道:“先生,要不你在家,我自己去丟掉就好了!”
“不行的老人家,這些東西事關生死。必須我親自銷毀。另外你帶著萬一被人發現,您的命以及您全家的命都難保住!”李鬱嚴肅說道。
沈萬年不再爭執,拉起李鬱就朝著一個他熟悉的最近的池塘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