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知萌靜靜聽著他說的話，眸光淡淡的，像是含著一汪盈盈春水，低頭用勺子挖了一口飯，送到唇邊頓了一下。
“最後誰稀罕誰還不一定呢。”
她聲音軟綿綿的，又細又小，與健壯的身形形成巨大的反差，唇角的笑意帶著意味深長的弧度。
輕飄飄的一句話說完，小姑娘繼續吃著飯，長長的眼睫下垂著，好似這句話是她在自言自語。
鹿餘將那句話收進了耳朵裏，瞧著小姑娘一口一口往嘴裏送著飯的模樣，竟覺得有一絲可愛，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許多。
隨即又莫名地煩躁了起來，看著桌子上的食物沒了食欲，站起來拄著拐杖踉踉蹌蹌地朝門外走去。
“你幹嘛去？”荼知萌隨口問著。
“散步。”
鹿餘沒好氣地下意識回了一句，腳步頓了一下，對自己的反應感到不可思議。
他不是應該不理她嗎？
怎麼張口就回話了？
之後，便加快了踉蹌的步伐，逃一般地消失在房間內。
小姑娘瞧著他那落荒而逃的樣子，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水亮亮的眸子泛著異常明媚的光澤。
室外的空氣到底是比彌漫著消毒水味的房間要清新得多。
鹿餘站在醫院後院的小路上，緊蹙的眉頭鬆緩了好多。他走得很慢，陽光懶洋洋地灑在他身上，宛如鍍了一層金邊。
有小護士或者女患者從鹿餘身邊路過，總是忍不住將目光停留到他身上一會兒，第一次覺得病號服原來可以這麼好看。
果然有顏值的人穿什麼都好看。
鹿餘一邊走，一邊感受新鮮的空氣，煩躁的情緒瞬間全部消失。
這是他很多年來，第一次覺得如此輕鬆。
小姑娘早就吃好了中餐，腳步輕盈地跟著鹿餘後頭，迎著陽光，一步一步踩著對方的影子。
就這樣走了一會兒，鹿餘似乎有些累了，在長椅上坐下了，愜意地抬起眼眸往小姑娘的方向一瞥，眸光微微一怔。
荼知萌也愣了愣，好似被發現了有些小尷尬，扯了扯唇角，漫不經心地走過去坐下。
“怎麼樣，現在是不是覺得活著其實不賴？”她淡淡地看著眼前三五個的病人從身旁走過去，聲音軟綿綿的，有種老友敘舊的口氣。
鹿餘沉默了一下，倔強地開口：“沒有。”
荼知萌扁了扁嘴，無奈地輕笑道：“你連死都不怕，為什麼偏偏怕活著呢？”
鹿餘又沉默了，這個問題還真有點答不出來。
其實仔細想想，他似乎沒有那麼悲慘。
隻是不夠幸運。
“因為覺得活著挺沒勁的，所以想早些離開這個世界。”他鬼使神差地回道，狹長的鳳眸略顯冷漠。
荼知萌又笑了笑：“可能是因為你沒發現這個世界的美好吧，或者沒遇到那個讓你覺得美好的人。”
鹿餘身形一滯，唇角輕勾：“我已經遇到了。”
那個和他網戀的舉重小妖精就是。
說起來也挺神奇的，雖然沒和她見過麵，但總覺得說話的語氣好熟悉，就好像天天都在碰麵一樣。
舉重小妖精懂他的所有，因此兩個人約定好了一起離開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