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武王朝成立兩千年來,所有的城鎮便都是四四方方的造型,包括內部的城區結構也是道路橫平豎直,宛如棋盤。
魚梁城麵積相當大,從東走到西八萬步,從南到北十萬步。
單單一個魚梁城人口就不下五十萬之巨。
若不是烈日灼灼,此刻的街道上早已摩肩擦踵。
所以此時偌大的魚梁城中,沒人會特意注視一名推著木輪車的少年。
在這大熱裏還在大街上汗流浹背的,隻有賣力氣的下等人。
又走了一刻鍾,秦隱擦擦額頭蒸騰的汗水,抬頭看著眼前那破舊的鋪子,連個牌匾都沒有。
如果不是門口擺著幾把嶄新的木製桌椅,根本不知道這裏還是個木匠鋪。
“掌櫃!”
秦隱看著頂著炎炎的烈日衝裏麵大聲喊道,卻無人回應。
又接連喊了三遍,那鋪子虛掩的大門才被緩緩拉開。
一名似乎剛剛午睡被吵醒的糟老頭子打著哈欠走出,睡眼惺忪的注視秦隱片刻,這才咧嘴一笑,“老秦家的子,都一個月沒過來了。”
“家裏有事耽擱了,老規矩,一車木柴、四個樹墩,還有我雕刻的一頭牛,您過目?”
秦隱嘿嘿賠笑著,絲毫沒有見外。
這個老匠人有點意思,每次來都沒見到幾個上門買貨的人,偏偏這店開在這裏就是不倒,聽秦趙氏提過,西園街上的這木匠鋪最少有十年了。
“看什麼看,你這子最近這半年良心了,有這功夫我還不如再打會盹兒~~哈欠~~”
老頭擺了擺手,“行了,送進去吧,那四個樹墩給我心放好。然後你那頭木牛,一會擦幹淨點。”
“好嘞。”
秦隱一抹臉上的汗,低頭推車從側院門進去。
臨近的一刻,老頭眼睛發亮的看著秦隱的肩膀。
“呦,你這子都有錢玩鳥了,不過這雀子沒精打采的勁兒一看就不討喜。”
“養著玩。”
秦隱眼角餘光看著那將腦袋都紮進羽毛裏的畢方,嘿笑道。
畢方此刻心情已經失落惡劣到極點,聽了兩人對話更是沒半點反應。
老頭也就是看了一眼便不再關注。
卸貨的功夫,秦隱再次打量了一下這個院子。
地上沒有絲毫打理過的痕跡,雜亂無章,角落裏堆滿了零零散散的木件。
他已經給這孫木匠送了六次,每次都沒看到這鋪子裏有其他人。
無兒無女?
秦隱搖搖頭,不去想那麼多,畢竟這隻是諸多賺錢營生手段中的一個。
一刻鍾後,木匠鋪的正堂內,老木匠捧著那栩栩如生的木牛看了良久才抬頭,“真是你雕的?”
秦隱撇撇嘴,“老孫頭,你想賴錢?”
“就在這,給我雕個燭台看看,今的工錢多給你加二十文。不然我就不收了。”
老木匠丟了一套刻刀到秦隱麵前,揚起下巴擺明就是耍無賴。
“直接給我銅錢多好,非要多此一舉,謝謝孫老爺。”
秦隱一笑,也不推辭,直接接過那套刻刀開始在木頭上雕花。
秦隱握著木頭的左手不斷旋轉,右手下刀如飛。
木屑紛亂,一個精美的燭台開始出現在視野之中。
閑來無事雕刻物件的本能已經被烙印在秦隱的靈魂裏。
他甚至能閉上眼刻出暗龍那幫兄弟們的模樣。
他的手很穩。
手掌懸著像磐石一般紋絲不動,五指卻又能夠如靈猴一般不斷交替。
他不反感在人前顯露這門手藝。
他隻是怕如果再忘了這手藝,就沒法將記憶裏那些人的模樣雕刻出來,更會漸漸丟掉那個曾經來過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