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克吐了口帶血的唾沫,滿臉邪氣地咧嘴笑著,道:“別亂動啊,我這人膽小,你們一亂動我就容易緊張,一緊張就手抖,我可先天性帕金森。”
雖然不知道這老頭兒到底是什麼身份,但是在這村裏肯定權高位重,一看到老頭兒被唐克摁住了,其他村民也不敢亂動,憤恨地遠遠望著唐克。
“都亂個球!”老頭子哼了一聲,我看唐克那刀刃已經壓在了老頭兒的脖子上,老頭兒卻麵沉如水,看樣子也是見過世麵的,老頭兒斜睨著唐克道:“年輕人,有點兒膽子。”
“承讓承讓,跟您老比不了。”
老頭冷笑一聲道:“可惜你找錯人了,我老漢半個身子進了黃土,沒幾天活頭,你要想送我一程我還要謝謝你。不過你以為你就能出了這村子了?”
唐克嘴角撇了撇,“哎?老爺子,話可不是這麼說,你不想聽我講道理,那我也沒別的辦法。我看不如咱們各退一步。”
老頭兒叼著煙槍嘬了一口,“怎麼個退法?”
唐克放下手中的匕首,笑眯眯道:“我要是能證明這人是中蠱死的,我的人是不是就能走了?”
老爺子好像早認定唐克要吃癟,不假思索就點點頭。
“這蠱就下在酒裏頭,”唐克伸腳一勾,腳尖兒掂了兩下,把酒瓶踢到半空,一把抓在手裏,“至於咱們這兄弟是怎麼死的嘛,喝了這酒,結果立馬見分曉。”
唐克說得輕描淡寫,衝著眾人晃了晃手裏的酒瓶,原本圍了一大圈兒的村民們立刻後退兩步,爭先恐後地躲開。
“沒人喝?那隻能我們自己來了,”唐克撇撇嘴,竟然拿著酒瓶到了我身邊,不由分說就硬把酒瓶塞進我手裏了,“你們可都看好了啊!舍命出演,一輩子就這麼一次,機會不多啊!”
我腦子一下懵了,這唱的是哪一出?當時也顧不了別的,低聲怒罵道:“你特麼想喝死我啊?!”
唐克故意抬高了音量道:“怕什麼,反正喝了是死,不喝咱們也走不了,你今天就替咱們討個清白!大不了一命抵一命了!”
這特麼是一命抵一命的事兒嗎?再說,賠命憑什麼讓我賠,特麼的你怎麼不喝!
我咬著牙恨恨地瞪著唐克,他低聲從牙縫兒裏擠出來幾個字道:“別忘了,唐爺爺可是給你吃過好東西!中華丹,壯陽又壯膽!”
唐克說著狡黠一笑,我好像明白過來了,顫顫巍巍地接過了酒瓶,心說喝就喝,我要是死了,唐克也得完蛋,我們家那老頭兒怎麼也得把他弄死了給我墊棺材。
在眾人的目光注視之下,我拿起酒瓶脖子一仰就灌了下去,且不說酒裏是不是有蠱,就說這劣質白酒的衝勁兒也夠我喝一壺的。
三兩白酒下肚,我使勁兒眨了眨眼睛,就覺得眼前的人都在左搖右晃,胃裏一陣火辣辣的灼燒感過後,痛感猛地湧上來,就好像有隻手捏住了我的心肝脾胃腎往一起擠,疼得人喘不上氣。
我第一次體會到因疼痛而失去理性的感覺,兩隻手胡亂在地上抓著,順手就摸到了一個村民的腿,兩隻手死命地掐,恨不得拿頭撞地,心口好像被什麼東西堵著喘不上氣,喉嚨裏發出幹啞的哀嚎聲,腦袋裏就隻有一個想法--我快死了,但是老子還特麼沒活夠啊!
估計隻是個三兩秒的時間,但是對我來說卻極其漫長並痛苦,我好像還有半口氣沒來得及喘完,身子一軟就倒在了地上。
周遭立刻響起了尖叫聲,那一刻,我的意識變得極為清晰,感官似乎也更加發達,雖然閉著眼睛,我卻能感覺到無數紛亂的腳步在我四周狂奔,有人驚恐地高聲叫著“死人了”,不到一分鍾的時間,人群已經散了,緊接著,一雙腳來到我身邊,架起了我的身子把我拖動起來,然後身下顛簸搖晃,是我坐在開動的汽車裏。
我能清楚辨別出所有動作所在的方向和位置,能聽到唐克哼小曲的聲音,還能聽出來他點了根煙,但是隻抽到一半就在煙灰缸裏摁滅了,我甚至知道車子開出去後,我們向左拐了兩個彎。
但是我不能呼吸,或者說是根本不需要呼吸,身子也完全不能動彈,上身被安全帶固定著,胳膊和腿卻隨著每一次顛簸而軟綿綿地、無力地晃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