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蕩蕩的房間裏,就聽到男人殺豬似的嚎叫,走廊裏都是回音。
男人直喊腳疼,唐克卻毫無反應,胳膊抱在胸前,冷眼看著男人,直到那稻草人腳下的黑煙滅了,男人才哀嚎著坐在地上。
“疼就對了。”唐克端起那碗血水淋在男人腳上,又用一根紅色的布條蒙住了洋娃娃的眼睛,這紅布是冥經幡,不知道唐克是從哪兒找來的,隻有八十歲以上的老人去世時,喜喪上才能用紅布做冥經幡,葬禮結束之後,總會有不少人去扯一塊冥經幡下來,有的是放在錢包裏,有的是纏在褲腰帶或者綁在方向盤上,據說能保平安。用在這裏,是因為這冥經幡算是葬禮上比較平和的東西,能夠界斷陰陽,蒙住了“人偶”的眼睛,也是為了讓它再也看不到凡間事。
做完之後,唐克拆開了稻草人,拿出了包在裏麵的雞蛋,當場就把雞蛋給煮熟了,剝了殼之後,我們發現蛋白已經變成了紅色,就好像番茄汁沁入雞蛋裏了一樣,唐克把雞蛋遞給男人,眼看著男人在我們的注視之下把雞蛋給吃了,唐克才拍了拍手,“行了,這事兒算了了,再把這稻草人送到寺廟裏就齊活兒了。”
男人雖然叫痛,卻也不敢怠慢,親自開車送我和唐克到了他定好的賓館才離開。
來到房間門口,臨進門的時候,唐克狠狠在我身上拍打了幾下,我們倆靠在門口抽了根煙之後才進門。
洗澡時,我本想看看身上的傷口怎麼樣了,誰知道等把身上那一層血汙洗掉之後,卻發現傷口基本都長好了,以前手上刮破點皮都要個三五天才能長好,看樣子人還是不能太嬌氣,活得糙一點反倒結實。
從衛生間出來時,唐克正躺在床上抽煙,一臉心事重重的樣子。
“怎麼著,”我坐在他對麵的床上,掀開被子往身上一裹,好像好久沒睡過這麼軟的床似的,連著打了兩個哈欠,“感慨呢?”
唐克撇撇嘴,沒搭茬,我本來已經有些困意,想到剛剛的事情,一時間來了興致,“這事兒真的解決了?”
“算是吧。”
唐克大概給我解釋了一下整個過程,之前讓我端著碗在門外等的過程,算是個通靈的儀式,那東西第一次敲門,就等於它應允了和我們的溝通,所以舔掉了我那滴血,這個儀式就類似達成了一個契約,而第二次再出去端回來的那碗血水,是那東西的泣淚,通俗來說,差不多就等於那東西的怨氣。
洋娃娃用來代替那東西的肉身,讓遊魂誤以為自己已經奪回了肉身,之後再讓男人把洋娃娃送到寺廟去,也算是給了那東西一個歸宿。
至於稻草人,代表的則是那個男人,所以稻草人的疼痛會轉嫁到男人身上。用火來燒稻草人的腳底,讓它誤以為男人受了火刑,針紮西紅柿,則是代表針刑,這是為了消除“人偶”的怨氣,說白了就是在給它解氣。
我聽了半天,突然反應過來,一拍大腿道:“合著你這是糊弄鬼呢!?”
唐克無奈地搖頭一笑道:“人和人之間都是互相糊弄,更何況鬼呢?再說那男人壓根兒就沒打算說真話,幹的也是傷天害理的事兒,活該遭報應。”
被烤了腳底板還隻是個開始,唐克給男人吃的那個雞蛋,是用方術的方式,在男人和“人偶”之間建立一種聯係,“人偶”遭受的痛苦和心中的怨恨也會傳遞到男人的身上,雖然身上的症狀會減輕,但是倒黴一陣子是必然的,輕則做生意賠錢,重則血光之災。
我眯著眼睛想了想,“不對啊,你弄個那麼醜的娃娃給人家當肉身,不還是糊弄鬼呢?”
唐克說,“人偶”的三魂七魄尋找自己的肉身,並不是靠視覺上的尋找,而是五行之間的連通,所以在它而言,洋娃娃和真正的軀體也沒什麼區別。但是要想找到它真正的肉體,憑我們的本事,基本是不可能的,有這麼個載體,至少不算遊魂野鬼,也是我們唯一能為它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