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啊,你走在一條兩邊擺滿了紙人紙馬的路上,外麵的人都看著你,大家臉上表情各異,有的好奇、有的恐懼、有的興奮,但是不約而同的,所有人都沒有說話。
他們長大了嘴巴或是表露驚愕或是強忍笑意,但所有聲音仿佛被黑洞給吞噬了一般。
寂靜的夜下,眼前的景物就如同一部默片,我渾身不寒而栗,恨不得三步並作兩步趕緊衝出去,然而胳膊上卻仿佛有千斤重,壓得我走不動路,膝蓋咯吱咯吱作響,活像身上背著個麻袋,我幾乎是用半個身子頂著胳膊往前走,身上難受不說,心裏也一個勁兒犯嘀咕,難不成我這是著了道了?怎麼沒聽說過哪個人著了道胳膊疼的?
最後的幾步路,我都恨不得爬過去,拿著孝幬的動作也有氣無力的,就在我人剛到大門口,又是幾串鞭炮齊鳴,兩個大小夥子騎在牆頭點著鞭炮,鞭炮屑崩了我一身,人也被嚇一跳,頓時沒好氣兒地就想罵唐克怎麼不跟我商量一下,這尼瑪是想把我嚇死呢?
誰知道我剛張開嘴還沒來得及說話,唐克手裏不知道拿著什麼東西衝我揚了過來,兜頭蓋臉灑了我一身,而且正趕上我張嘴的功夫!
這下可好,好大一把香灰,誰都沒沾著,全便宜我一人兒了!
我“呸呸”地將香灰往外吐,惡心得差點兒吐出來,可周圍卻根本沒人管我,就看到唐克接過紅繩轉身立馬往大樹下跑過去,哄著那白胖的娃娃把壇子扔進坑裏。
按理來說這應該是最簡單的步驟,也是最後一道工序了,但是誰知道這娃娃偏偏犯起了脾氣,說什麼都不肯把壇子扔下去,小老頭兒惱了,對著娃娃的屁股使勁兒掐了一把,那娃娃“哇”的一聲哭出來,壇子也脫了手,正掉在地上摔了個細碎。
我本來還在擦嘴,看到壇子裏的東西,手就不由得放了下來。
隻見在那口黑色壇子裏還放著隻白瓷碗,碗底兒有些血,我的腦袋好像過電一樣,立馬就反應過來,那個碗,就是唐克剛剛給我擠血時放在下麵的碗,這碗裏麵不是別的,都是我的血,褐色的,已經凝固了。
好像已經預料到我會驚訝,唐克一扭頭,我們倆的目光正對在一起,唐克咧著嘴一笑,明顯能從他的笑容裏看到歉意。
這下好了,我本來隻是好奇,但是一看唐克這表情,我心裏立刻了然,合著我還真被這孫子給陰了。
好在事情解決得很順利,唐克把壇子的碎片掃到了坑裏,埋坑填土,地麵很快就平整了。
小老頭兒不是很放心,非要問問到底是怎麼解決的,唐克有點不耐煩地解釋了一遍。
剛剛留我在房間裏,是為了把附蠱靈給引出來,因為蠱盅都沒了,附蠱靈肯定會到處找,這樣一來就會發現我,準確地說,不是發現我,而是發現我手上的紅繩,唐克這根紅繩的製作方法也是有講究的,在附蠱靈眼裏,紅繩就是條陰路。
附蠱靈會本能地跟著陰路往前走,但是因為附蠱靈被蠱師施過咒,隻能留在蠱盅附近,而這時候就用得上我手裏的孝幬了。
某些地方有個風俗,家中老人重病不起時,在家門口掛上長子親手做的孝幬,能把老人的魂魄藏起來,這樣一來陰差找不到,就能讓老人多活幾天。
為了出去的附蠱靈會附在孝幬上,這就是為什麼我會覺得孝幬特別重的原因。
在門口放鞭炮,是要嚇唬靈體,免得它見到周圍這麼多人會出來作怪,因為一旦出了蠱師約束的範圍,這靈體就算自由了,想吃肉吃肉想害人害人。
往我身上潑香灰,是要把靈體從我身上驅出去,而旁邊坑裏的壇子用來假作蠱盅,引附蠱靈下去,現在坑已經填上了,唐克說土裏還拌了黑狗血,那東西無論如何也出不來。
“不過……”唐克眯著眼睛看了那小老頭兒一眼,兩根手指捏在一起搓了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