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紙皺皺巴巴的,我拿起來,一些灰白色粉塵黏在我的手上,這是寺廟裏那個男人給我包香灰用的報紙。
唐克隨便瞥了一眼,嘿嘿一笑道:“忘了扔了。”
我總笑話唐克是收破爛的,什麼東西都往身上塞,正打算扔掉,開車窗的時候,我無意看到了報紙上的字,注意力停頓在了報紙的內容上。
報紙是方方正正的一塊,邊角整齊,一看就是從一整張報紙上剪下來的,剛好是一篇報道的內容,緊挨著報紙的頁碼標號,排版浮誇語氣媚俗,是某縣城自行印發的小報,這種報紙往往是縣城裏閑的蛋疼的文藝青年自己做的東西,報道報道小城裏發生的奇聞異事坊間八卦,常見內容多為誰家的寡婦偷人被抓,誰家的地裏挖出寶貝。
而我手裏拿著的這一份上麵,幾個大字赫然寫著--“XX村田地驚現不明生物”。
類似的報道大多出現在火車站的雜誌周刊上,可謂是最早的標題黨,標題新穎奪人眼球,最終結論卻令人唏噓,不是看錯了就是誤會,再麼是炒作,我小時候被一份雜誌上“魚塘發現水怪”的標題吸引,用一個禮拜的零花錢買了雜誌,一口氣通讀全篇,最後得知水怪是大量聚集的魚苗,幼小的心靈受到傷害,從此對這種雜誌敬而遠之。
但是我現在看到這份不太一樣,上麵刊有照片,雖然模糊不清,但隱約看得出是個舌頭奇長、眼睛懸在頭頂半寸、且渾身長著奇怪斑紋的怪蟲。
乍一看圖片,嚇得我心尖兒上哆嗦了一下,目光躲過圖片,看起了上麵的報道,其中有幾個字仿佛敲在我心頭。
“老鄉中,有人指出不明怪蟲應是巫蠱”……
我連叫了兩聲,讓唐克先停車,唐克被我嚇得本能一腳煞車,人差點兒從窗戶裏衝出去,唐克揉著腦袋道:“大白天你見鬼啦?”
我沒說話,晃了晃手裏的報紙向唐克遞過去,他盯著我接過報紙,低頭瞥了一眼,不以為然道:“怎麼了?‘充閩村田地……’明顯是小道八卦嘛!”
“別吵。”
我突然想到了什麼,擺擺手打斷了唐克,低頭擺弄著導航,在導航上查找“充閩村”這個地名,但是無奈村子太小,導航上根本查不到。
看我一臉焦躁的神情,唐克伸出隻手在我麵前晃了晃,“怎麼了你?魔障了?”
雖然查不到充閩村的地點,但是報紙右上角有頁碼和抬頭,報刊名是崖塔縣娛樂報,我指著那三個字兒,“就這兒,崖塔縣,咱們到這兒去!”
唐克長大了嘴巴看著我,“你睡蒙了吧?”
的確,隨便換個人聽我說這話可能都覺得不可思議,但是我心裏有個很強烈的直覺--我和唐克現在隻是根據一個素昧蒙麵的廣興古貨老板的通話位置盲目尋找,相比之下,這個充閩村才是我們應該去的地方。
當初在小縣城裏的時候,我收到的那條短信足以證明有人在暗中跟著我們,很有可能就是寺廟裏見到的那個男人,他或許想向我傳達什麼,但是當時的情況並不容許,所以他用這張紙包著香灰給我,這是我目前能想到的最佳解釋。
唐克聽完之後眯著眼睛想了半天,露出了一個少有的嚴肅表情,看得我渾身不自在,的確不能怪他總一臉吊兒郎當,要是嚴肅起來,他那整張臉好像被抽真空了,五官都擠在一塊兒,看得我想拿個熨鬥幫他把臉熨平。
“齊不聞,”唐克豎起了兩根指頭,晃了晃道:“這兒,有一個分叉口。第一種可能性,跟著咱們給咱們指路的這個是好人,那就皆大歡喜萬事大吉。但是還有第二種可能,你告訴我,如果這個是壞人怎麼辦?人家給了根繩子連牽都不用牽,合著你就自己蹦蹦跳跳往陷阱裏鑽,你四不四灑?”
“不對不對,”我擺擺手,覺得唐克這個比喻不恰當,“你不可能因為‘有可能’是陷阱就放棄了。”
“那我也不能因為‘有可能’不是陷阱就去送死,”唐克叼著根牙簽,看我一臉鄙夷,強詞奪理道:“誰的命也不是免費續杯,賠本的買賣爹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