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兒拄著拐杖頭發花白,走兩步,從脖子到肩膀再到腿都在哆嗦,像個彈簧娃娃,我生怕他一不小心把腦袋都晃下來。
“阿公!”有人喊了一聲,抱著虎斑貓就到了老頭兒麵前,“阿公!神貓被那畜生給抓傷了!”
被喚作“阿公”的老頭兒連看都沒看一眼那低聲哀鳴的虎斑貓,順著視線所指的方向向我們望過來,立刻就看到了葉修懷裏的陽萊。
阿公的雙眼本來已經渾濁發黃,可是在看到陽萊的一瞬間,我發覺他雙眼放光,喲嗬,老頭兒還真識貨。
“就是它……”阿公說話的速度很慢,在別人的攙扶下來到我們麵前,弓著腰打量著陽萊,“傷了神貓?”
旁邊的村民連忙應聲,七嘴八舌地嚷嚷著陽萊的罪狀,說得那叫一個精彩,簡直可以去天橋說書了。
阿公那嘴唇好像風幹的無花果,他抿著嘴唇半天沒說話,歪頭打量著陽萊,半晌突然抬起頭來望著葉修道:“你傷了我們的神貓,總要補償……”
“一千塊!”
人群中有人喊了這麼一聲,立刻有人應和,這些人大概對錢沒什麼概念,第一個喊的人覺得一千就是不小的數目,後麵的人卻嫌少,於是乎什麼三千五千一萬八萬,什麼價碼都喊出來了,我聽得哭笑不得。
站在前麵的一個男人嚷嚷道:“我們這神貓投胎轉世好幾代,不能就這麼便宜你們!”
聽說,村子裏供神貓的習慣從很久以前就有了,每隻貓死了之後,同時出生的貓就會被選作神貓,我聽完覺得稀奇,這法子挺逗啊,跟西藏的喇嘛選活佛一樣。
看到我似乎是不相信的笑容,一個人怒道:“神貓每次轉世,頭上都有一樣的花紋!”
虎斑貓頭上大多都有花紋,長得都千篇一律,這並不奇怪,然而男人卻撥開了虎斑貓的傷口,那虎斑貓疼得身子一縮,撲上去在男人胳膊上抓了一把,男人咬牙忍痛,捏著貓頭給我看了看虎斑貓的天靈蓋。
上麵的確長著個有點兒奇怪的花紋,幾道線好像圖騰一樣,細密地盤卷在虎斑貓的天靈蓋上。
如果真如他們所說,即便不是同一窩貓,頭上卻能長出一模一樣的花紋,那的確是有點兒蹊蹺。
“都閉嘴,”阿公有些不耐煩地哼了一聲,村民們仍是一臉躍躍欲試,卻沒人敢再開口,就看阿公伸出手來,哆哆嗦嗦地往陽萊的腦袋上伸,葉修有點兒緊張地警告了一下,說陽萊不喜歡被人碰,果然,阿公的手還沒摸到陽萊,陽萊便不耐煩地縮著腦袋躲過了阿公的手,阿公笑眯眯地砸吧著嘴道:“有意思,有意思……”
阿公眼裏滿是對陽萊的喜愛,半天,抬頭看著葉修道:“你們傷了我們的神貓,賠錢就算了,把你這隻貓賠給我們。”
身後的村民長大了嘴巴,露出訝異的表情,阿公卻理所當然地望著葉修。
大家你看我我看他,葉修隻能低頭看陽萊,隻見葉修麵色為難。
誰知道,還不等葉修作出決定,那陽萊突然從葉修懷裏跳出來,在阿公的腳邊繞了兩圈,尾巴搔了搔阿公的腿。
“哦,你想跟我走啊?”阿公樂得合不攏嘴,這就讓人抱著陽萊跟他回家,我一看就急了,誰知道葉修卻拽住了我的胳膊。
臨走的時候,阿公回過頭來看著我們道:“你們是來山裏找那一批進山的人吧?帶他們進山的向導明早就該回來了,我安排他們帶你們進山,今晚住進阿龍家吧!”
老頭兒居然就這麼走了!我瞪大了眼睛望著葉修,一胳膊肘子戳過去,“哎?你沒事兒吧?你的貓跟人家走了!”
我沒想明白,葉修為什麼半點兒反應都沒有,別說這還不是我的貓,我都想上去和老頭兒爭論一番!
葉修望著遠去的陽萊,悠悠道:“它自己想去,肯定有它的原因。”
我聽的一愣,喉頭一哽,“你……確定你是在說你的貓?”
葉修沒說話,正當此時,一個自稱叫阿龍的男人來到我們麵前,我這才明白他為什麼叫阿龍,此阿龍非彼阿龍,原來這家夥是個獨眼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