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位終於確定下來,一群人歡呼雀躍,大家都在盼望著收工分錢,商量著回去之後在哪兒吃頓好的,到哪兒去洗個澡,還有幾個聊天說起了縣城按摩室裏的姑娘,臉上帶著享受的笑容,唐克在一群人中間嚷嚷著,“都沒記著我的功勞啊?”
“記著記著,回頭要請唐爺吃頓好的!”
人們嬉笑著,仿佛勝利已經即將來臨了一般,竟然有人甚至打算收拾東西了。
老爺子坐在我旁邊,叼著煙袋鍋卻沒有點燃,我想遞火兒過去,老爺子擺擺手閃開了。
“看到了吧?”老爺子眯著眼睛,聲音低沉而嚴肅,“這些是最安全的人,也是最危險的人,在這一行裏,你要記住你見過的每個人的長相,好歹要記得自己是死在誰手裏的。”
圈內的人都是些亡命之徒,這一點我雖然不是圈兒裏人卻早有了解,老爺子這些年經曆的血雨腥風,我多少也聽說過一些。
我想起了唐克以前對我說的那句話,在這個世界上,好人壞人都有,要是不懂識人,就要學會訓狗。而想要掌控這些危險至極的亡命之徒,那困難指數比訓狗還難。
我轉頭望著老爺子,想了想,沉吟道:“就因為這樣,你才不能下去。”
如果是我下去的話,即便是出了什麼事兒,老爺子還能在上麵掌控大局,但是如果是老爺子下去出事兒了,上麵會亂成怎樣的一鍋粥,那是不得而知的。
而且我剛剛就聽到一些人提起了龍鼑,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那東西身上,早晚都要給他們一個交代,我可不想等老爺子出事兒了,留下我在這兒被人家生吞活剝地扒了皮。
相比較之下,我寧可處理下麵的情況,可能也是剛畢業那段時間官司接得多了,人就煩了,尤其對於這些人際上的事情,煩得要命,你讓我舍身忘死冒險去,都好過讓我去處理這種破事兒。
聽了我的話之後,老爺子望著我,想了想。
我家老爺子的眼睛挺好看的,眼珠兒特別亮,顏色是那種深褐色,我從小就發現我們爺倆兒的眼珠兒長得不一樣,我的眼睛發黑,就沒能長成他那麼好看的樣子。
現在,就是這雙深邃的眼睛盯著我看了半晌,周圍的嘈雜聲都不在我們左右,老爺子許久才喃喃地蠕動著嘴唇道:“齊不聞,我問你一件事兒。”
“嗯。”
老爺子努努嘴指著旁邊的那些人道:“你想接手我這一攤爛攤子嗎?”
我本能地搖頭,“不想。”
老爺子笑了,我看不透他那笑容裏的含義,老爺子抿著嘴道:“你知道什麼叫做一入侯門深似海?有些圈子,不是你想進去就能進去,你想出來就能隨隨便便出來的,隻要,邁進去這一步,從今往後,你就不是以前那個齊不聞了。”
說完,老爺子將他的煙袋鍋遞給我,“如果我在下麵出了什麼事兒,你記住,跟著唐克走,他在我身邊這麼多年,我拿他當五分之三的親孫子,明白嗎?”
“為什麼是五分之三?”
老爺子豎起來了五根指頭,對我道:“仁、義、禮、智、信,我這輩子從來不相信仁和信,他能做到五分之三,難得。”
我轉頭看著唐克,這貨真吊兒郎當地和旁邊的人打趣,完全沒注意到我們這邊的情況,我是一直沒想到他在老爺子心裏的地位能這麼高,別說,還真有點兒吃醋的意思。
不對,現在這事兒不是重點,我將煙袋鍋重新交給了老爺子。
“我去。你的攤子,我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