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花園包廂門口,瘋子穿著一身黑色的中山裝,袖口隨意挽起,紐扣不經意地敞開著,裏麵穿著小立領麻布白衫,衣服貼合他的身材,像是老手藝一針一線做出來的。
瘋子和我相對而立,離我差不多有不到兩米的距離,脖子和手臂上露出來的地方還能看到那次受傷留下的痕跡。
這一幕於我而言相當震撼,他的出現就好像海嘯卷起巨浪向我劈頭蓋臉地砸下來,差不多有一兩秒,我心中的震驚讓我錯愕得說不出話來,光知道瞪大了眼睛用詫異的目光望著瘋子。
諸多問題在我腦海中翻湧,他上次為什麼突然離開?我關於他的那些猜測是不是真的?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兒?和我們一樣都是被帶來接受考驗的?
思來想去,我從這些疑問中挑出來一個較為溫和的。
“你的傷……”
話剛出口,連個大意還沒有完整說出來,我的話就被硬生生卡在了喉嚨裏--瘋子好像沒有看到我一樣,徑直從我身邊擦肩而過,他的目光在我身上沒有片刻停留,目光看似不經意地平視著前方,其中卻透著睥睨眾生的氣息,並非高傲,而是冷淡,仿佛全世界都與他無關的那種漠然。
所有的情緒頃刻間就像被潑了盆冷水的火堆,熄滅之後僅剩灰燼,我聽到瘋子的腳步聲從我身邊經過,往後麵走去。
瞬間,我的腦袋裏冒出了兩種選擇。
一,轉身就走。
二……我還沒想明白第二種選擇到底要怎麼做,就先放棄了第一種選擇,我轉過頭來望著瘋子前行的方向,就看到瘋子徑直走到了那個黑衣男人旁邊。
瘋子很是熟絡地弓腰,雙手從背後搭在黑衣男人坐著那把椅子的椅背上,動作自然,漫不經心地掃視房間,但是目光從我身上掠過的時候,就好像看到一片空氣。
我刻意回避了我對瘋子的情緒,冷靜地分析著眼前的情況。
首先,這個黑衣男人的地位不低,從上次在戲雲坊的時候,他和老爺子之間的態度就能分析出個大概,但是,讓我感到驚訝的是,瘋子對待男人的態度很自然,可以說有點兒隨便,然而在瘋子靠近男人的瞬間,我明顯感覺到那個男人臉上的表情有一些變化。
他搭在桌上的那隻手,小臂微微抬起,能看出來肌肉因緊張而緊繃起來。
兩人之間的地位高低,因這一個動作而一目了然。
這會是一個普通簍子的地位?要真這樣,那凡是個簍子豈不是都能和我家老爺子勾肩搭背了?
河奈對著瘋子畢恭畢敬一笑,算是打了招呼了,然後轉過頭來看著我,頗有送客意味道:“齊先生,您也累了吧,不如我叫人送你回去休息?”
我沒有回應,而是盯著瘋子,我等他給我一個答案。
隻見瘋子也抬起頭來,饒有趣味地打量著我,而旁邊的黑衣男人正在對瘋子低聲耳語著什麼。
足有一分鍾的時間,這一分鍾讓我感到格外漫長,人都幾乎快都點兒站不住了,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什麼力量支撐著我在這兒站了這麼長時間。
直到瘋子突然咧開嘴笑了,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卻是在對旁邊的黑衣男道:“我要他。”
黑衣男沒有做聲,倒是河奈,她用詫異的眼神望著瘋子,瘋子直起身來,修長的指頭揮了一下,“找人送他回去休息。”
說完,瘋子甚至沒看我一眼,轉身敲了敲黑衣男的肩膀,笑道:“練兩拳?我最近找了位師父學了兩招。”
瘋子說著脫掉了唐裝和襯衫,露出了裏麵白色的健身背心,對著男人比劃了一個打拳的手勢,黑衣男站起身,緩緩脫掉西裝。
兩人就這麼自然地在房間裏打起了拳,瘋子的身手依舊如我印象中一樣敏捷迅速,黑衣男的功夫也不差。
而我,就像一個旁觀者,傻傻地站在這裏看著瘋子的每一個動作,心裏如同有一萬頭羊駝在奔騰。
這貨不認識我了?
當然,在這種故事裏絕不會出現狗血的失憶劇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