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真正進了山之後,我們才明白之前常二苟說山路不好走,並不是糊弄我們的。
山裏麵濕氣大,進虸王穀就隻有一條路,是個陡峭的山坡,半人高的草看起來還挺結實,但是腳踩進泥巴裏,立馬就纏在草莖上,一不小心就容易翻下山去。
唐克雞賊,在腰間別了一根登山杖,就由他跟在常二苟後麵給我們衝鋒,瘋子拉著我深一腳淺一腳地跟著往下走。
到了這時候,唐克好像突然活過來了一樣,腳傷也好了,跟常二苟攀談道:“你們村的人有點兒怪啊,都知道這虸王穀在哪兒,都不敢吭聲,放著錢都不賺?”
“您這是有所不知,虸王穀是什麼地方?那是一般人能進來的?”
我跟在後麵,下意識問了一聲道:“危險?”
“是,是危險,”常二苟在前麵停了下來,轉過頭來對我們咧著滿口黃牙笑道:“不過不光對你們危險,對他們來說也危險。你們沒覺得這村子邪門兒?”
突然聽常二苟這麼說,弄得人還有點兒緊張,我忙問他哪裏邪門兒,常二苟撇撇嘴道:“這村裏的人都陰陽怪氣的,你們沒覺得整個村子有股子鬼氣森森的感覺?對了……”說到這裏,常二苟突然頓住了,他一本正經地望著我們道:“老板,你知道守墓的吧?”
我不知道常二苟為什麼突然提起來守墓這事兒,但是聯係到他之前說的話,心裏便猜出來個大概,頓時覺得有點兒毛骨悚然的,心說難不成這村子裏住的都是守墓人?
正當我胡思亂想的時候,就聽到常二苟喃喃開了口道:“這村子聽說有好幾百年的曆史了,但是就是壯大不起來,你們知道為啥?因為村裏的人不愛招外人進來,外人也不願意到這村裏來,最後搞得村子裏麵的人越來越少,越來越少,到現在連年輕人想出去打工都不許,這都啥時代了?”
我瞥了常二苟一眼道:“聽你這話,你不是村裏人?”
“當然不是!你知道我是幹啥的?”常二苟神秘兮兮地望著我們道:“我是老師!”
聽了這話我差點兒當時就笑場了,萬萬沒想到常二苟這幅流浪漢模樣的家夥居然是老師!他給我們說,他是附近鎮子上派來支教的老師,他母親倒是和村子裏的人有點兒親戚關係,而且為了掃盲,上麵派下來的老師,他們不敢硬趕出去,但是對常二苟也不怎麼樣,來了之後就和他約法三章,首先常二苟不能教書,也不能和村子裏的孩子交流,其次,他既然來了就不能走,給他塊地讓他種,別的什麼都不許幹,再次,村子裏麵的事情,常二苟不許給外人說。
我一聽這架勢,就跟蹲監獄沒什麼區別,問常二苟為什麼能堅持在這兒待下去,他苦著臉道:“我走不了,他們給我吃了什麼東西,隻要離開這村子,不出個十裏八裏的,就肚子疼得厲害,之前也跑過兩次,要死要活的,到醫院去都快沒命了,大夫就是查不出來原因,最後一回到這村子裏麵就好了。”
常二苟這話是拖著哭腔說的,但是我對他沒有同情,腦袋裏反倒是想到了一樣東西。
蠱。
這常二苟說起來自己的症狀,聽著很像是被人下蠱了的樣子。
唐克和瘋子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就聽兩人低聲嘀咕一句,說這村子裏的村民不簡單。
總而言之,被下了蠱的常二苟在這村子裏就跟蹲監獄一樣,甚至比蹲監獄都不如,因為別人都不跟他交往,連個能說句話的人都沒有,常二苟時常覺得自己恐怕會在這村子裏病死、老死、孤獨死,最後幹脆也瘋瘋癲癲的,幹脆怎麼痛快怎麼過了。
不過這也讓我意識到這常二苟其實是個聰明人,但是既然村裏人勒令不讓他將村子裏的事情告訴外人,他會為了點兒錢這麼做?回去豈不是要被村裏人給打死?我下意識覺得,常二苟另有目的。
果不其然,閑扯了幾句之後,常二苟將我們阿諛奉承一番,說覺得我們這些人有本事,“幾位,實話實說,我是有點兒存錢的,這鳥不拉屎的地方連個花錢的地方都沒有,硬憋出來的。您幾位看著就是神通廣大的,要是能想辦法帶我出去,這輩子當牛做馬我都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