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夤夜寒意迫人,亥時過半不久,禁軍副統領趙禹忽然大步衝進了議事帳,“世子殿下,北魏那兩個瘦高個不見了——”
坐在主位聽白楓稟事的燕遲眉頭一皺,“你什麼?”
燕遲神色冷峻,一雙鳳眸更是迸射出冷箭一般的利光,年輕有為的趙禹一下子便有些承受不住,額頭之上溢出一層薄汗來,“那兩個人不見了,適才那二人一同出了大帳,朝著北邊的茅廁而去,我們的人看到他們進了茅廁,等了半晌不見出來,再進去看的時候,茅廁之中已經空空如也不見蹤跡,他們必定是看出咱們的懷疑,跑了!”
第一撥守衛的人馬乃是燕遲的人馬,可那第二撥卻是趙禹的人馬,茅廁在大營邊上,正好走的是趙禹安排的人那邊,如此,這人看丟的罪過就落在了趙禹身上!
此事事關重大不,燕遲乃是此事主審,不皇上,隻怕這位世子殿下都忍不得!
燕遲沉沉看了趙禹一瞬,倏地站起身來,“立刻召集人馬,他們二人出營,沒有馬兒,又不熟悉地形,走的必定不遠,務必將人追回來!”
燕遲一聲令下,語聲之中似有雷霆之怒壓著,趙禹不敢輕慢,連忙應了一聲出去召集人手,此事已經是深夜,整個大營都安靜了下來,大半的營帳熄滅了燈火,隨行而來的主子和官員們大都歇了下來,趙營生怕那二人逃走,走到軍鼓旁便是一通重擊,很快,靠的最近的軍帳之中的近百人馬都到了廣場集合。
趙禹很快點了三百人手,分開三個方向,一路朝著上遊,一路朝著下遊,另外一路則往巍山而去,隻有巍水河,趙禹不覺那二人能走這個方向,便未安排。
營中人馬急動,很快便驚的所有營帳都亮起了燈火,眾人不知發生了何事,紛紛走出營帳來探看,一時間,嘶鳴的馬兒集結的士兵還有出來看熱鬧的官員及其家眷們,直將主帳外的營中道鬧得一片混亂——
許多人不明就裏,便是拓跋弘大帳前的守衛們都不知發生了什麼,秦莞和拓拔蕪從帳中走出來看了看,隻見一隊一隊的巡邏士兵都朝著北魏武士所住的大營而去!
秦莞眉頭一皺,“徐常,你去看看發生了何事!”
徐常一聽這吩咐,頓覺心中微鬆,應了一聲,連忙朝那巡邏衛隊追了過去,等到了營前,卻發現北魏的武士們都被當做犯人似的看押在帳前,趙禹氣急敗壞的正在一個一個審問,問的自然是魏澶和蕭昱的去向,徐常見四周人群一片混亂,根本無人注意到他,他腳步一頓,卻並沒有走到趙禹跟前去。
左右看了看,徐常身形一閃沒入了黑暗的營中道。
靠近廣場的方向一片燈火通明,可其他地方頗多角落道還是被淹沒在黑暗之中,徐常一路朝著藥房的方向疾走,很快,便到了亮著微光的藥房之前,比起廣場處的混亂,這裏就顯得安靜的多,本來守衛在藥房之外的士兵們不知是不是被混亂吸引,此時也不見了,徐常在外看了看,卻發現那營中並無藥童的身影,想到下午秦莞的吩咐,他知道,這會兒藥童必定已經開始熬藥,可那藥要熬半個時辰,藥童許是因為別的不見了。
藥童不見了!正合他意!
徐常眯了眯眸子,又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忽然身形極快的朝著藥房疾行而去,他一臉的嚴肅冷酷,一顆心更是時刻保持著警惕,待進了藥房,果然見裏麵空空一片不見一個影子,而在靠著藥帳幕牆的位置,一個火爐燃著,火爐之上的藥罐正煮著藥湯,藥湯開了,在這寂靜的夜裏,發出咕嘟咕嘟的響!
徐常的目光狠狠的亮了一下,他快步走到藥罐旁,又從懷中掏出一物,然後速度極快的丟了進去,看著那極的一粒丸藥遇藥湯化掉,他心中微微的鬆了口氣。
然而一口氣還未鬆完,忽然,一道刺目的火光忽然在藥帳之外亮了起來,與此同時,無數個重疊的人影在藥帳的氈毯之上倒影而出,徐常麵色一變,轉身就朝外走,帳簾一掀,徐常迅疾的身形猛地一頓,然後,他緩緩放下帳簾,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在他身前十步遠的地方,燕遲和秦莞正看著他,在她二人身後,趙禹和林璋,拓跋銳和拓拔蕪,還有更多的大周禁軍,都神色凝重的看著他……
徐常一片麵無表情的冷酷,他知道他中計了!
“徐常!竟然是你!竟然是你害了我大哥!”拓拔蕪不敢置信的看著徐常,目光從震驚漸漸轉為了憤怒,她抬步上前,“為什麼!你為什麼要害我大哥!他是那般器重你信任你,可是你竟然害了他!難怪!難怪他受了那麼重的傷,你要對他下手,他怎會有半點防備?!徐常,是誰提拔你做禁軍教頭的?!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
徐常麵無表情的看著拓拔蕪,似乎不覺得他在做什麼不仁不義之事,也不為拓拔蕪的指責所動,拓拔蕪氣急了,正要再罵,燕遲卻涼聲道,“提攜之恩,自然比不上救命之恩,徐常,我的可對?”
徐常本來八風不動的神情忽的一變,他不可置信的看著燕遲,而後很快收斂了神色冷冷道,“我不知道世子殿下在什麼。”
燕遲眯眸,“你是此番北魏使者衛隊的副尉,在北魏國中卻是禁軍之中的副教頭,像你這樣的年紀能做到這樣的位置,已經是極其難得,提拔你的人賞識你的人是拓拔太子,可沒有人知道,六年之前,將你從即將被斬首的逃兵名單之中解救出來的人,卻是北魏國四皇子殿下拓跋琦!你在軍中含冤,即將被軍法處置的生死之際,是四皇子救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