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見著這一幕盡皆震驚,一時間也不知做何是好,隻是呆呆地看著,或低下頭去,或與旁人交談幾聲,硬是把庭中這麼一個大活人給無視了。
姬晨卻也一點也不生氣,一抽發帶將頭發披散下來,頗有一副狂生韻味。但其終究還是書香世家的獨子,骨子裏終有著儒生的拘禮與恬淡。他隻是抖了抖衣袍將其上沉沉涼水抖落,輕輕抹了一把臉,雙眼緩緩張開。回頭想著房簷上招呼道:“正輝弟弟快些下來吧,我不怪你。”
眾人這才怯怯地往上瞟去,隻見房簷上一個十二三歲的童身前放著空空的木盆,一手撐著下巴歎了口氣道:“姬晨哥哥還是這樣好脾氣,真是無趣。”
“劉正輝!”紅衣中年人猝不及防一聲暴喝,手指顫抖著直指屋簷上的童,“今兒好不容易請你姬晨哥哥來奏一曲,你可知道人家這一曲夠買你幾條命!”
那被稱作劉正輝的童一聽此聲渾身抖了一個激靈,丟下盆就往後頭跑。“爹,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紅衣中年人麵上暴怒,捋起衣袖手頭依舊比著食指顫抖不止,快步往後院走去,嘴中切齒咬牙幾聲怒意脫口而出,“你這兔崽子,今日不收拾你,往日還不讓你把我這辛苦經營的家業給盡數毀了!”
正向後頭走著,隻覺腰間被輕輕一攔,止住了他前去的身形。撇過頭一看原是渾身濕漉漉的姬晨,見著姬晨這副模樣他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你今也別攔我,我非得替你教訓這個兔崽子一次!也算給我們兩家的世交之情一個交代!”話音一落便欲推開他。
怎知姬晨繞至他身前,雙手按著他的肩頭,長籲一口氣,緩緩道:“伯父莫要生氣,想來正輝也隻是一時孩兒脾性,喜玩鬧也非是不能理解。”見他依然怒氣上湧,想要一把將自己推開,他趕忙又:“伯父,今日答應您前來奏一曲,不止是因為我們兩家的世交之情,更是有一事,我想向城中各大族明……英豪伯父,也一同來聽罷。”
劉英豪見他一臉嚴肅的臉上竟有些悲戚,不像是為了幫他那頑劣兒子躲一頓毒打想的主意。終是緩下心來,拍了拍姬晨的肩頭,“走吧,你有什麼話就吧,伯父給你撐腰。”
姬晨略一鞠躬,走向了庭院中央。此時雨勢再度減了,除去零星一點雨,邊已隻剩朵朵薄雲,幾乎蓋不住明月。他緩緩步至庭中,立身站於琴旁,朗聲道:“今日劉伯父設宴,宴請全城鄉紳顯貴,特邀我前來為大家奏上一曲。”他再度坐在琴前,頓了一頓又,“除去慶賀之外,今日我還有一番話想與大家。”
隻見他指尖挑起根根細而韌的琴弦,根根挑斷,手頭也流下如注鮮血,打濕琴身。“滴答滴答”眼眶幾滴熱淚反複打在琴身,姬晨趴下身子,輕輕撫著琴身似在作別。稍後又站起身來,無視滿座賓客的訝異再度朗聲道:“我,姬晨。生時百鳥齊鳴,樂感通,可招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