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談話的節奏始終被孟珙操控著,公輸念槐猶如一隻風箏,完全身不由己,被孟珙牽著飄來蕩去。
看似孟珙話語不多,但每每一語中的,甚至被他帶著節奏走。公輸念槐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
這個孟珙又出什麼幺蛾子?
公輸念槐拱拱手,“請孟叔明言。”
孟之經更是不堪,瞅瞅他老爹,再瞧瞧公輸念槐,對兩人近似啞謎式的談話弄得雲裏霧裏,不辨東西。
“隱隱陵藪,大隱隱朝市。念槐可知何意?”孟珙撚著胡須吟出一句詩來,拿眼瞧著公輸念槐,似笑非笑。
公輸念槐聞言一愣,今孟珙給他的驚愕太多了,跨越式的思維讓公輸念槐一時應接不暇,腦筋完全轉不過彎來。
後世一般隱隱於野,中隱隱於市,大隱隱於朝。不管用何詞,意思都是差不多的。
孟珙這話什麼意思,不會提醒自己當一個隱士吧?不,不對,隱士也是分境界的。最高的境界恰恰是形式上的大不隱,追求內在的隱。在喧囂紛雜中追求內心的安寧。
哪裏最為喧囂紛雜呢,當然是朝堂。
孟珙是提醒公輸念槐他想推薦自己當官嗎?
這哪跟哪呀!
不行,理理頭緒,話題是從哪裏開始轉向的呢?
從四川的形勢開始,到迫擊炮時就飛流直下三千尺了。接下來就涉及到了李良之行的目的了,噢!作坊的秘密基地。由秘密到大隱,這是孟珙話題轉換的原因。
不對,話題沒有轉換,隻是由隱代替了秘密而已。
秘密是藏起來不為人所知,而隱呢,顯然更具智慧。
公輸念槐站起來,整整衣服,一躬深深地鞠了下去,口稱,“侄受教了。”
“嗬嗬,念槐啊,放開手腳去做,你孟叔還有大事要交托於你。與清遠回去吧。”
孟珙站起身來,扶起公輸念槐,拍了拍公輸念槐的肩頭,一轉身回正房裏去了。
“孟兄走吧。”公輸念槐目送走孟珙,一拉孟之經,兩人並肩向場院外走去。一邊走,孟之經還不斷回頭朝他老爹所在的房間望去。
“念槐,我爹跟你什麼?”剛走出場院的範圍,孟之經就拉著公輸念槐問了起來。
“哎,孟兄,你不也聽到了嗎?”公輸念槐一臉愕然,這個孟之經太會搞笑了吧,跟你老爹什麼談什麼,你不就在旁邊坐著嗎,怎麼還問他老爹跟自己了什麼呢?
“話都聽明白了,就是什麼意思兄有些暈。還有最後你受教了,我爹教你什麼了,我怎麼沒聽出來呀?”孟之經跑到公輸念槐麵前,倒退著往後走,兩眼裏冒著迷惑、期待與好奇的光芒。
“孟兄,孟叔批評弟了,弟再執迷不悟,哈哈,孟叔就能掃地出門了把我。”
孟之經搖搖頭,“兄糊塗了。唉,不問你了,讓兄好好靜靜。”孟之經很受挫。
“嘿,孟兄啊,弟可沒煩啊,什麼叫讓你好好靜靜啊,合著是弟擾了你的清靜。得,弟惹不起,躲得起。嗷~~,走嘍。”
公輸念槐狼一樣長嚎一聲,抬腿就跑,從孟之經的身邊風一樣掠過。
“嗨,你子哪裏跑,我來了。”孟之經一把沒抓住公輸念槐,在後邊緊緊追趕。
兩人一前一後,流星趕月般穿村過巷,左繞右轉,所過處,驚起公雞母雞無數,咯咯咯地叫著,撲騰著翅膀上牆的上牆,鑽胡同的鑽胡同。
巷子深處傳出汪汪地狗吠聲,伴隨著嫋嫋的炊煙,直有雞鳴桑樹巔,狗吠深巷裏的韻味。
兩人喘著粗氣在院門前停下腳步,彎著腰雙手扶著膝蓋倒氣。
“念槐啊,咳,你不是被綁在馬上回來的嗎,跑起來好像不受影響啊。”
孟之經吐了一口唾沫,睨著眼睛斜兜著公輸念槐。
公輸念槐一愣,低頭向兩胯間看去,一咧嘴,褲子上又有新鮮的血漬滲了出來。
“孟兄,弟是得魚忘筌啊,你看,又流血了。”
”嘿,兄弄不明白,你得的什麼意?我爹不是批評你了嗎,這還得意什麼,賤皮子。走了,我扶你。“孟之經直起腰來,一隻胳膊穿過公輸念槐的腋下,夾著他就往院子裏走。
“喛,我與張言提純的青黴素不知還能不能用,噢,”孟之經忽爾停下腳步,胳膊肘捅了捅公輸念槐,“念槐,要不,你試試?”
“哎,孟兄莫要害我。”公輸念槐一甩胳膊,兔子一樣跳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