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實狠狠地瞪了譚匠頭兩眼,覺著還不舍氣,扭回頭去又剜了一大眼。
“哈哈,”譚匠頭仰大笑兩聲,“嚴實,你弄這些,我明白你想作什麼,可是這麼多年了,能管用嗎?嘿,我老譚再熬幾年也就到頭了,你們想做啥,我老譚別的幫不上,就有一把力氣和手中的大錘。”
“你呀,你就認得大錘。我做的這些,不還是為了作院裏這些手藝人?機會難得呀,難得呀。”嚴實斜睨著譚洪,像念經一樣,又念叨了一遍。
“啥機會?機會輪得到你,還是輪得到我?嚴實,作院的正頭還在江陵府候著呢,你呢,做多做少,都是往別人臉上貼金,你連點金粉都沾不到手上。”
“嘿嘿,譚匠頭,你咋知道機會落不到咱們的頭上?這次不同了,看到沒,明,明之後就大不同了。”嚴實指了指放晴的空。
“明咋的了?嚴實,你是不是聽到什麼消息了?”譚洪順著嚴實的手指抬頭看了看,湊近了壓低聲音問道。
“我讓你快快把管子鑄好,鑄好了,什麼都有了,鑄不好,嘿嘿,你就在這裏養老吧。我呀,不奉陪了。”嚴實很牛逼地抬起下巴,下眼皮都不瞭譚洪。
譚洪嘎巴嘎巴嘴,低頭不語。
“作頭,坑挖好了。”
“噢,李珍,去,把竹筒埋進坑裏,角度跟譚匠頭抱著時的角度一樣,方向,朝西北,對著後院牆。”嚴實與譚洪一前一後,趕到土坑前,瞧著李珍往坑裏埋竹筒。
“為啥?”譚匠頭瞧得一臉霧水,扭頭問嚴實。
“我要知道為啥,就不會在這裏憋屈四年了。”
“是那子?”譚洪朝公輸俯念槐呶呶嘴,兩眼盯著嚴實。
“啥那子,譚洪,你老大不了,怎麼跟個孩子一般見識,咳,不,那孩子,不是,他不是孩子,是我,咳,合著我叫了半,你楞沒聽明白是不?”
嚴實有些急了,雖然拜師禮還沒舉行,但自己已經認了公輸念槐這個先生,並且公輸念槐也沒反對,而且就在剛才,當著自己的麵配製了火藥,明人還用明嘛,禿子頭上的虱子,不明擺著嗎?
你譚洪,當著我的麵,竟然稱呼公輸念槐為那子,那先生為那子,自己豈不成了那孫子,合著譚洪轉著圈的罵自己,占自己的便宜呢。
嚴實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譚洪,你年紀活狗肚子裏去了。怎麼話呢。”
“我咋了?”譚洪也把眼珠子瞪了起來,盯著嚴實,目光像大鐵錘,一錘一錘地敲打在嚴實的身上。
“我---”嚴實一甩袖子,嘿了一聲,背著手繞過譚洪走到另一邊,把譚洪撩在那裏獨自欣賞。
嚴實找到公輸念槐,笑嗬嗬地先拱拱手,而後湊上前來,眼睛瞧著李珍埋竹筒,“先生,為何是埋進土裏?”
“我嚴作頭,上次的事情還記得不?”公輸念槐一皺眉,這也太煩人了,剛剛給孟之經啟了蒙,現在嚴實又湊過來了,問的還是同一個問題。
“上一次的事情?”嚴實扭回頭看著公輸念槐,“先生的是哪一次?”
“咱倆有過幾次那事情?嘿,我呸,什麼話呀這是,怎麼越越不對味啊。”公輸念槐滿臉的晦氣,眼珠子瞪著嚴實,“嚴實,你是不是成心的,你多大年紀了,還玩這樣的遊戲。”
“我,先生,元直玩啥遊戲了?上次那事情,元直不記得咱倆有啥事情了。”
“喛~這就對了嘛,咱倆上次哪有什麼事情,不就是比試了一番嘛。”
“噢,先生,我記起來了,就是那次呀。”嚴實一拍大腿,“嗬嗬,火藥,火藥,啊,不好,”嚴實笑著笑著,笑容就僵在臉上了,“先生,孟公子,元直去去就來。”
嚴實火燒屁股也似,拔拉開人群,去找王貴去了。
“念槐,嚴作頭急什麼?”孟之經瞧著嚴實匆匆而去的背影,不解地問道。
“他當然急了,按你也應該急。不過,有嚴實急,你就不用急了。”公輸念槐憋著笑,繞口令似的出一段話。
果然,孟之經的眉頭就皺了起來,“打什麼啞謎?有話好好。為何嚴作頭急了我就不用急了,你看他急了,我,我本來就沒急。”
公輸念槐抬起下巴,指了指嚴實,“孟兄,你看,嚴作頭去找誰去了?”
“找王貴,哈哈,拿櫓盾去了。”孟之經笑著笑著,跟剛才嚴實一樣,笑容就僵在臉上了。